這不是明知故問麼?太子皺了皺眉。“自然是孤。”

    許校尉挑脣。“既然如此,爲免人多口雜,我們便只跟太子談。您看,東昭不也就本將跟寧遠侯二人麼?”

    “是啊。該商量的,想必太子早都商量好了。那就咱們三位速戰速決吧。”

    蕭凌輕哼。“本殿也留下。”

    許校尉不言,狹長的柳葉眼只望着太子譏笑,嘲諷意味十足。那眼神,那笑就好像在問,到底誰纔是汶祁國真正的儲君?

    太子被刺了下眼。雖還不至於這麼輕易就被挑撥了,卻也十分膈應。

    蕭凌與他歷來政見不統一。在談和一事的態度上,更是南轅北轍。即使放開儲君之威不提,要想達成自己的盤算,也得先過了蕭凌這關。

    有他在,可不是二對二的勢均力敵,而是一對三的舉步維艱。

    “七弟,孤一人尚且應付得來。你也同大家一道,在外等候吧。”

    寧遠侯當即誇讚道,“殿下夠爽快!去拿一張汶祁地圖來。其餘人都退下。”

    “是!”

    等人都走了,偌大的正廳裏一時安靜非常。

    一根手指輕輕點擊着桌面,許校尉眼睛轉了轉,率先開口了。

    “太子,我們閒言少敘,不妨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汶祁要和談,無外乎是想東昭撤兵。而撤兵也不是不可以,端看汶祁帝肯用多少來交換了。”

    被許校尉一針見血地道明底線,太子神色一怔,隨後反問他。

    “那東昭想要什麼做交換?”

    寧遠侯半眯起眼,掰着手指頭數道,“在回答要什麼之前,本侯先來和太子算一筆賬吧。

    你看,我們東昭這次派出了四十萬的兵,跋山涉水來到汶祁。這麼些人,光是日常的糧草嚼用就得多少?戰場上損耗的兵器又多少?

    傷亡的人員家屬,要發銀子撫卹吧?空下來的人頭,後續還得補齊。這要補齊,勢必就得徵兵,操練......”

    太子心裏暗罵他無恥。只榕城一地,搜刮來的錢財就不計其數了。況且,戰是東昭先挑起來的,可最終的費用卻全部要汶祁出。這不就是獅子大開口的前奏麼?

    “呵,寧遠侯這話說的,倒像是汶祁國請你們來的似了。”

    許校尉也在旁敲邊鼓。“殿下,結果就擺在這呢,過程又有何所謂?天下諸事,本就由勝者說了算。今日太子能與我二人坐在一處商談,而非蕭凌,不也是因爲您乃儲君之爭的勝者麼?”

    太子垂眸不接話,只輕抿了一口茶水。

    “所以,寧遠侯這筆帳算好了沒有?”

    寧遠侯笑笑,遂執起桌上的一支毛筆,在攤開來的汶祁地圖上畫下一道,又在幾處圈了幾圈。

    “太子請看。”

    看着那條蜿蜒的紅線,太子大驚失色。“你們,你們這是要汶祁的半壁江山啊?!”

    許校尉點了點那幾個小圈。“還有這幾處的玉石礦和鐵礦。”

    太子怒吼一聲。“這不可能!東昭也別欺人太甚了!”

    寧遠侯瞬間冷下臉來。“太子,要談和的是你們,這會嫌多的還是你們。找我們過來,又不拿出誠意,到底是誰欺人太甚?許校尉,你這便回去集合大軍!”

    太子赤紅着眸子,據理力爭道,“寧遠侯如此武斷,豈有半分和談的意思?難道,無論東昭張口要什麼,汶祁都該給嗎?”

    “本侯武斷?那好。太子便說說看,汶祁國出得起什麼?”

    寧遠侯把筆遞給他。太子握着筆,只感覺手上有千斤重。沉思許久,他纔在地圖上又畫了一條線。

    許校尉大笑。“太子是和我們逗悶子呢吧?連我們要的三分之一都不及。十五座城池就想打發我們走?別忘了,東昭僅在一月內便已攻下十城。要再奪五城,左不過是半個月的事!”

    太子無力地閉了閉眼。“這幾處玉石和鐵礦的年產,已經佔汶祁國庫每年收入的六分之一了,其價值不可估量,可以附加給東昭......”

    寧遠侯與許校尉對視一眼。“既然太子有商有量,那我們也不能太霸道了不是。這樣吧,再加東昭邊境線上的這十座城池。”

    望着輿圖上的一區一塊,如同割豬肉一樣,太子心頭髮酸,只想出去透口氣。

    “這般大的決定,孤一人也做不得主。不妨先暫停片刻,也好容孤跟幕僚們商議一番。”

    “也罷,那就半個時辰後見。”

    正廳外,蕭凌一踏出房門,便跟侍衛頭也不回地走了。

    衆人只以爲他是被太子薄了面子,也不敢上前阻攔。正都在一側偏廳裏靜靜候着,就見太子垂頭喪氣地進來了。

    太子此番帶來的都是自己平日信任有加的心腹。這會蕭凌不在,也沒人太在意。

    第三日的拉鋸戰就這樣開啓了帷幕。

    雙方的條件均是一變再變,令汶祁太子不得已數度進進出出。談到最後,東昭一邊仍就兩座防禦要塞,僵持不下。

    太子衣衫微皺,鬢邊汗溼,已是焦頭爛額。他不無慍怒地問,“孤實在想不通了。這兩地分明是位於汶祁與天元的邊境,東昭要來有何用?”

    寧遠侯淺笑着回答。“太子總算是問到點子上了。那本侯也不瞞着太子。東昭的下一個目標正是天元。長期管轄這兩座城池,於東昭雖然無益,但由此攻入天元卻是極佳的選擇。”

    太子這才恍然大悟。“可汶祁與天元早有和平盟約在先。若這兩處被東昭佔領了,天元會作何想?”

    許校尉故作喫驚道,“太子乃汶祁國的太子,凡事自當以汶祁的利益在前。

    何況,此次汶祁有難,你們的好盟友天元幫忙了麼?倒是這回與東昭有了交情,將來殿下有事,東昭自會助一臂之力。”

    汶祁太子還沒有蠢到會相信談判桌上的客套話。不過,方纔寧遠侯透的底,卻是給了他一個主意。

    “念着二位如此坦誠,那我們便各退一步吧。這兩座城池仍歸汶祁國所有,但可許東昭軍隊借道,進入天元。兩位將軍,意下如何?”

    寧遠侯頓時拍手。“好,一言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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