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剛一步入正廳,就聽四周嬉笑歌舞聲不斷。哪有一絲雙邊談判的緊張氛圍?

    待人都進來了,寧遠侯這才掀起眼皮打招呼。“哎呦,汶祁太子來了啊。快坐快坐。喂,還不快去給太子等人上酒上菜?”

    太子攥緊拳頭,面上卻仍掛着淺笑。

    不論邦交禮儀,還是身份貴重,這區區東昭寧遠侯都該向自己行禮。然,他非但站都不站一下,就連態度也是倨傲輕慢。這分明是要他忍辱負重,在人前給他下馬威!

    太子不鹹不淡道,“二位將軍好雅興呢。兩方對壘之下,還能如此忙裏偷閒。”

    許校尉挑眉,輕飄飄地回嗆過去。“勢不均,力不敵,隨便打打就好,也無需我二人多費神。”

    好狂妄的傢伙!太子身後立時有人怒喝。“這裏乃是汶祁國境。你們可不要敬酒不喫喫罰酒!”

    這一吼令室內的舞樂都噤了聲。

    許校尉推開懷中的美人,起身直視着他。“哦,是麼?那很快便不是了。太子若不想和談,也不必浪費大家的時間。今日就好聚好散吧。”

    太子回頭,瞪了那人一眼。“這位該是許校尉吧?久仰。既然代表父皇來了,孤自是有誠意的。相信寧遠侯和許校尉也是一樣。”

    寧遠侯聞言,這才拉了許校尉一把。

    “許兄且坐下,喝喝酒,消消氣。榕城太守送的這些汶祁女人個個嬌嫩水靈,我可還沒玩夠呢。

    誒,太子,七殿下,怕你們寂寞,本侯還特意選了飄香樓裏的姑娘們來。你們隨意啊。”

    說罷,寧遠侯又摟了摟身旁僵硬的少女。

    “怎麼都不唱了?繼續彈啊!”

    太子等人忍着怒氣入席。他們心裏也清楚,二人敢這般囂張放肆,毫不掩飾對汶祁國的蔑視之意,還不是仗着十里開外的四十萬鐵騎大軍?

    蕭凌捏着手中的酒盞。“既是來和談的,寧遠侯也不必做戲了。東昭帝有何條件,就直說了吧。”

    寧遠侯詫異道,“七殿下這話,該是由本侯來問你們吧?若沒記錯,最先提出和談的可是汶祁帝。

    不過,我們東昭人向來講究感情。男人嘛,感情不是打出來的,就是喝出來的。所以,今夜咱們不談正事,只喝酒。來!那本侯就先敬諸位一杯。”

    汶祁太子雖有不快,卻也只得給他面子,象徵性地喝了兩口。

    和談的第一晚,寧遠侯說到做到。汶祁方每每提及退兵的條件,東昭代表不是笑而不答,就是以酒肉和女人搪塞。

    汶祁來使們無計可施,只得一杯又一杯地喝悶酒。

    --

    回到下榻的住處,太子坐在桌邊,疲憊地揉着眉心。

    “今晚這態勢,你怎麼看?”

    隨行的幕僚坐在他對面,緩聲分析道,“東昭那二人一個無禮託大,一個城府極深,都不是好說話的主。這是想採取避而不談的策略,好讓殿下您自亂陣腳啊。”

    太子捏着桌沿的五指微微發白,可見是氣得不輕。

    “要求和的是汶祁,他們當然不急了!”

    幕僚忙勸解道,“來之前在下便曾說過,此行必定艱辛。今晚的鴻門宴儘管難堪,卻也在意料之中。那寧遠侯越是這般,殿下就越該一笑置之。否則,豈不是正中其下懷了?”

    太子恨恨哼了一聲。“你說得倒輕巧。孤長這麼大,還從沒見過這等臉色!明日又該如何?”

    幕僚心中不免嘆息。自己輔佐的太子着實不如七殿下,耳根子軟,還沉不住氣。當下汶祁岌岌可危,若在這種時刻把社稷交付到他手上,如何能穩住這艘將沉的大船?

    “依在下之見,東昭不談,實則不是不想退兵,無非一早就想好了交換的條件,且輕易不會更改。所以,太子能談的空間並不大了......”

    “你難道要孤被那二人牽着鼻子走?回去之後,孤要如何向父皇交代,向羣臣交代?”

    幕僚咬咬牙。“殿下,此次和談本就是件喫力不討好的事情。在下不是要您被牽着鼻子走,而是整個汶祁國都在被東昭牽着鼻子走。

    他們身後有四十萬的鐵騎大軍。若戰,汶祁實力不濟,最終還是要談,且只會更爲被動。若和,那目的便只有一個,叫東昭退兵。”

    太子思忖起來。幕僚的話,他聽明白了。老皇帝與朝臣們所要的結果,其實就是一個退兵。只要能辦到,即爲勝利。至於東昭要什麼來換,就不是他一人能夠決定的了。

    “先生所言有理。孤......盡力而爲吧。”

    --

    和談的第二日,寧遠侯以昨夜聲色過度爲由,直到巳時末,才施施然現身。

    一出現又要用午膳,午膳後再午睡。等到他喫飽睡足,這一天基本上也就過去了。而許校尉則是早早帶着人出去深山打獵,躲了。

    汶祁人在別院裏等啊等,等啊等,氣到一口銀牙咬碎也沒轍。人家不談,你能揪住他脖子談麼?縱使他們再有能耐,也無處可施啊。

    於是,和談毫無懸念,被拖入了最後一日。

    太子一行很急,但也很清楚,絕對不能顯現出來。談判就是這樣,誰先急,誰便輸了。一句話講錯,甚至是一個模棱兩可的眼神,代價都有可能是幾座城池。汶祁現在,傷不起。

    用過早膳,太子和蕭凌等人還是於辰時到達了正廳。本以爲寧遠侯又要故技重施,拖延到最後一刻的,誰知纔等了一炷香,二人便也來了。

    “喲,今日人來得倒是齊啊!”

    太子默默嚥下一口血,冷淡招呼道,“寧遠侯昨夜睡得可好?難得雙方都在,這便開始吧。”

    寧遠侯隨意找了張椅子坐下。“太子殿下這性子可是夠急的了。不過也好,本侯最近住慣了軍營,住高宅大院的反倒通體不舒服。談吧。今個破五,談完以後,我們也好趕回榕城喫餃子去。”

    蕭凌緊攥着拳頭。身邊侍衛見了,暗中按了按他的肩膀。

    太子正示意幕僚,取文書等物過來,卻被許校尉揚手止住了。

    “敢問太子,此次汶祁一方能做主之人是誰?”

    ------題外話------

    本書到此就已經進入最後的收官階段啦。從明日起會每天爆更5章,直至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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