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男人躺在牀上,加上燈光昏暗,她看得並不真切。今日一見,雖不及雲想那樣帥得人神共憤,卻也是人間極品。

    不過她可不是看皮相那麼膚淺的女人。這個男人要是讓她活不了命,就是帥到天上去,她也不多看一眼。

    男人渾身散發着逼人的氣勢,一點點朝她靠近,臉冷得都快結了冰,“我這不是趕在兩腿一蹬前,來見見我的新婚夫人,是有多急不可耐的想要……守寡。”

    守寡兩字被咬得很重,似有滔天怒火被壓制囚禁了起來。

    “我……”葉知秋一時語塞,恨不得立馬找個地縫鑽進去。

    兩人四目相對,彷彿空氣都結了冰。

    良久,蘇楠直起身子,將手裏的錢袋子扔給春秀後,大步離開。

    葉知秋望着錢袋子不解,“這是什麼?”

    只聽蘇楠邊走邊道:“看來你是死不了了,也好,我們蘇家人最不喜歡欠別人的。這是你救我祖母的報酬,夠你揮霍一陣子了。”

    出手倒是大方。

    “站住。”葉知秋叫住他,沒好氣道,“敢情在你心裏,我對祖母拼死相救爲的就是錢?”

    不對,應該叫銀子。

    蘇楠駐足,轉身嘲諷道:“難道不是嗎?”

    是你個大頭鬼,在前世本小姐可比你有錢多了,也沒見拿錢侮辱過誰。

    剛纔的不好意思,被這一噎瞬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怒氣填胸。葉知秋上前,拿着錢袋子就要還他。

    看着她一張小臉被氣得通紅,男人嘴角有了笑,揚了揚手裏的袋子,一副看她演戲的神情,“你不要?欲擒故縱在本少爺跟前可不好使。”

    “不要。”她語氣堅決,可眼神卻忍不住瞥了眼錢袋子。

    “真不要?”

    “……”

    女人說到做到,不管她怎麼說就是無動於衷。

    蘇楠臉上收了笑,饒有興致的看着她,道,“我倒是小看你了,這可是五十兩,就算你整個葉家不喫不喝一輩子也不可能掙到這麼多錢,你可想清楚了。”

    錢沒有了可以再掙,這頭要是低下了以後可就擡不起來了。

    面對男人的挑釁,葉知秋沒有理會,徑直離開了屋子。

    春秀趕緊追上,附在她耳邊一臉不捨小聲道,“少夫人,那可是五十兩,你就算再置氣也不要跟銀子過不去啊。”

    院子裏,氣消了大半的葉知秋放慢了腳步。

    他說得沒錯,這錢他們葉家就是辛苦一輩子也掙不來。貧富差距在他們這個時代,可是肉眼可見的懸殊。

    既然那渾小子不缺錢,那還不如要了過來接濟一下貧苦百姓。

    葉知秋正想着該怎樣去奪回來,突然見翠蘭迎了上來,福身行禮,“少夫人,老夫人有請。”

    她醒來,理當去給祖母請安。一來感謝她的救命之恩,二來也是想看看祖母身體恢復得怎樣了。

    葉知秋回頭看了看蘇楠,心下腹誹,來日方長暫且寄存在你這裏幾天。

    接着跟着翠蘭一路來到了後院一處涼亭,這裏風和日麗,風景宜人,很是愜意。

    老夫人見了她,趕緊招呼落座。

    葉知秋福了福身,“見過祖母。”

    雖出身貧寒之家,可該有禮數她一個也不少。

    老夫人笑得春風滿面,趕緊去扶,“你身子剛好一點,咱們祖孫倆就別行這些虛禮了。身子可好點了?”

    “好點了。”

    “來嚐嚐這個。”老夫人拿了一塊糕點,遞到葉知秋手上,“這是我上午特意吩咐廚房做的,好喫嗎?”

    這糕點若是落在窮人家孩子嘴裏,堪稱世間美味,可葉知秋在前世喫慣了各種奢華的甜點,手上的糕點一比較倒顯得有些粗糙樸實起來。

    望着祖母探尋的目光,葉知秋只得裝出一副從未喫過這麼好喫的東西的樣子,連連點頭,“好喫,很好喫。”

    見她喜歡,老夫人大喜,“好喫你就多喫點,來,這些你都拿着,別跟祖母客氣。”

    葉知秋望着兩隻小手上被塞得滿滿的,欲哭無淚。

    “好孩子,你不計前嫌救了祖母的命,祖母還沒好好感謝你呢。說吧,你想要什麼獎賞,只要祖母能做到的,我都答應你。”

    看得出老夫人是真的高興。葉知秋一進門,蘇楠醒了,她幾十年的老毛病也因禍得福被徹底根治了。

    “不過,有一樣……”老夫人補充道。

    來不及高興的她一聽,趕緊嘴裏的糕點嚥下,“哪一樣?”

    “不能和離。”

    和離???葉知秋懵了。

    “我都知道了。”老夫人哀嘆一聲,眉心深鎖繼續道,“祖母知道你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可縱然你心有所屬,但古話說得好,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只要你不和離,祖母什麼都依你。”

    老夫人引經據典,旁敲側擊,聲情並茂,推己及人給葉知秋補了一大堂女子三從四德的課,聽得她一頭霧水,滿頭問號。

    “祖母,您到底想說什麼啊?什麼心上人?什麼和離?”

    老夫人重重嘆了口氣,也不藏着掖着乾脆抖開了說,“沒有?那你口中的爸爸媽媽又是誰?什麼稀奇古怪的人啊取這麼個名字,一看就不是好人,哪有我們楠兒好啊,又乖巧又孝順,若不是因爲這個病……”

    一說到蘇楠的病,老夫人的情緒瞬間低了下去。

    聞此言,葉知秋這纔想起春秀曾跟她提起過她說夢話的事,她當時沒放在心上,可沒想到竟引了誤會。

    葉知秋內心憋笑,趕緊解釋,“祖母您誤會了,那不是我的心上人。不對,他們也是我的心上人,可他們是我的父母,是我的爹孃。”

    “爹?娘?”老夫人不解。

    “對,只是叫法不同,我從小習慣把爹孃叫成爸媽……”葉知秋耐心的解釋。

    看着祖母的神情一點點豁然,葉知秋轉而問道,“對了,祖母,你剛纔說的都是真的嗎?我真的可以要獎賞嗎?”

    見她如此認真,老夫人笑了,“當然是真的,你是我們蘇家的大福星,自當論功行賞。”

    “祖母快別打趣我了,我只是做了分內之事。不過……”葉知秋站起來往葉家村的方向望去,“我倒真有一事想求祖母恩准。”

    “什麼事?”

    葉知秋低頭,沉聲道,“我想回趟葉家。”

    來到蘇家莊已經有一段時日了,不知孃親的病怎樣了?她在蘇家衣食無憂,別無所求,有此契機,還不如要了恩賜回家一趟。

    祖母愣住,她做好了準備要給她金銀首飾綾羅綢緞,卻沒想到她的願望竟只是想回一趟孃家。

    老夫人慈祥的眸光上盈了一層水霧,一想到上次葉鐵軍來到家門口也不肯見她一眼,老夫人的心就揪得生疼。

    第二天,葉知秋早早就出了門,一路上歸心似箭。

    在原主的記憶裏,沈沁病得很重,若葉家人背信棄義不予好好照顧,恐有生命危險。

    “少夫人,你慢點。”春秀跟在後面,一路叮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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