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朱古鎮時,春秀實在走不動了,彎着腰半屈的站在街道上,上氣不接下氣的喘着。

    葉知秋覺察到春秀沒有跟上,停下腳步往回走,“累了吧?”

    春秀累得一個勁點頭。

    葉知秋四周打量了下,道,“走幾個時辰了,也渴了,咱們找個地方歇歇吧。”

    兩人就近來到一家茶棚,再招呼老闆來了兩碗茶水和一疊點心。

    茶水一上來,春秀趕緊喝了一口,才道,“少夫人,咱們還有多久到呀?”

    “等翻過前面這座山,再經過一座村莊就到了。”

    “那咱們喫完趕緊上路。”喫飽喝足的春秀動力滿滿。

    然而,就在兩人結賬準備離開時,突然被一個長相彪悍的男人帶着人攔住了去路,手裏大刀一揮,厲聲喝道:“小娘們,可讓老子逮住了。”

    不等葉知秋反應,春秀已經躲到了桌角,嚇得渾身顫抖。

    葉知秋上前,禮貌問道,“敢問大哥,我們可認識?”

    見到葉知秋嬌俏的模樣,男人兩眼瞬間放光,伸手去摸她的下巴,“喲小美人,這鎮上居然還有不認識我劉三刀的。”

    原來他就是劉三刀。

    葉知秋一把打開男人的手,“滾開。”

    像摸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趕緊取出手帕擦掉,“我當時是誰呢,原來是你。”

    她聽春秀說過,這個人就是當年將她賣到萬花樓的男人。

    難怪春秀一見到他就跟見了鬼一樣。

    刀劍無眼,她一介女流自然是怕的,但她明白,一味的害怕只會讓對方覺得她們更好欺負。

    動靜鬧大,四周圍觀的人也多了起來。

    男人當衆丟臉,惱羞成怒挽起袖子,罵道,“小娘們,別敬酒不喫喫罰酒。”

    說着,便去桌子底下扯春秀。“給勞資出來,你這個賤人,勞資花了銀子把你買來,你竟敢害我。”

    當初,春秀被神祕男子救下後,萬花樓的老闆找到了劉三刀,不僅讓他盡數歸還了銀子,還賠了一大筆。

    偷雞不成反蝕把米,虧本的買賣他劉三刀可沒做過。這次說什麼他也要把春秀再賣一次,連本帶利拿回來。

    “放開我,死殺豬的你放開我。”顯然,瘦弱的春秀拗不過大力的男人。

    “想讓我放你?沒門。”男人齜牙咧嘴的罵着,一把將春秀從桌子底下扯了出來,擰在手裏,“你要再不乖乖聽話,信不信我現在就宰了你。”

    “放開她。”

    此時,葉知秋不知從哪找來一把刀,抵在劉三刀的腰上,怒聲呵斥。

    看到美人發怒,劉三刀笑了,笑得極盡猥瑣,“好啊,放開她也可以,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顯然,他並沒被對方手中的刀嚇到。

    “什麼條件?”葉知秋問。

    “只要你當衆摘開你臉上的面紗,我就放了這小妮子。怎樣?這買賣划算吧?”

    話落,劉三刀身邊幾個男人放聲大笑起來,恨不得眼珠子都貼在她那上半張就足以美豔動人的臉上。

    就在葉知秋準備揭開面試時,春秀突然流淚搖頭,聲嘶力竭制止道,“不要,少夫人你不能聽他的。就算你真的照做他也不會放過我的。”

    劉三刀是什麼人,她再清楚不過。

    葉知秋收回手,斂眉,無視那些蒼蠅一樣的目光,神情冷道,“難道你真不怕我殺了你?”

    “怕?哈哈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可惜……”

    話剛到嘴邊,下一秒葉知秋手裏的刀卻已經落到了劉三刀手裏,“可惜,你殺不了我,而我……卻能輕而易舉殺了你。”

    他一個殺豬的,靠的就是刀喫飯,少夫人是鬥不過他的。

    春秀嚇得雙腿打顫,態度立即軟了下來,“劉三刀,你別傷害她,我跟你走,我現在就跟你走。”

    “晚了。”男人的聲音三分笑,七分怒,讓人後背直髮涼。

    只見他指了指春秀又指了指葉知秋,“你,我要,她,我也要。買一送一,老子今天賺大發了。來人,給我帶走。”

    見此情形,春秀立即抓起桌上一壺熱茶朝劉三刀臉上扔去,大吼一聲,“少夫人,快跑。”

    見勢不對,葉知秋趕緊將早上祖母給的銅板往人羣中撒去,頓時,場面亂作一團。

    災荒年間,人人餓紅了眼,見有銀子都不要命的趴在地上撿。趁亂,葉知秋趕緊拉着春秀逃跑。

    等劉三刀睜開眼時,兩人已經逃到了人羣對面。他捂着被燙傷的眼睛,怒不可遏。“給老子追。”

    不多會,兩人慌不擇路逃到一條巷子裏。

    春秀見前面路被封死,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怎麼辦少夫人,前面沒路了?”

    進退維谷時,突然,一個小男孩從牆角一道隱蔽的洞口鑽了出來,“快,從這走。”

    兩人來不及多想,立即鑽了進去。

    她們前腳剛鑽進洞口,後腳那些人就追了上來,“人呢?怎麼不見了?”

    ——

    一路逃到鎮以外的小路上,見身後沒了歹徒,三人才停下來。

    “是你。”葉知秋認出,眼前的小男孩正是當初攔她婚轎的小不點。

    男孩臉上有些髒,但比起之前卻紅潤不少,他點頭,“嗯,姐姐是我。”

    一旁的春秀懵了,“你們認識?”

    小男孩瞥了眼春秀,一副小大人的模樣道,“何止認識,姐姐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當初若不是姐姐相助,也許他早就餓死在了街頭。

    葉知秋微笑着摸摸小男孩的頭,“當初姐姐只是舉手之勞,如今,你救我們兩命。說到底,你纔是我們的救命恩人。”

    被人如此誇讚,小男孩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頭笑了。

    葉知秋突然想起,“哦對了,姐姐還不知道你名字呢。”

    名字。

    小男孩的眼神有些哀傷,“我……我也不知道我叫什麼,我從小在狗窩裏長大,他們都叫我狗子。”

    “狗子?”葉知秋詫異,這世間竟還真有人叫這個名字。

    看着狗子受傷的表情,她小心翼翼再次開口,“那你的家人呢?”

    “我的家人,都……死了,被活活餓死了。”男孩眼眶好似有淚在打轉,卻死死憋着。

    葉知秋感到無限的悲哀與無奈。

    在古代,命如螻蟻,死亡離人們的生活實在太近。就好似剛纔,她們也差點死在劉三刀的手上。

    葉知秋突然感慨起新代的好來。在那裏,人們每天想的是活得更好。可在這裏,人們每天想的卻是怎樣活下去。

    她顧不得狗子身上渾身是泥,一把將他摟在懷裏,哽咽道,“狗子乖,從此姐姐做你的家人好嗎?”

    一聽家人二字,狗子終於在她懷裏放聲大哭起來。

    那天,狗子第一次擁有了自己的名字——阿澤。

    那是葉知秋表弟的名字,她希望他像新代時的阿澤一樣,幸福快樂的長大。

    ——

    如今的阿澤在鎮上一家綢緞莊裏做幫工,將葉知秋兩人送到安全地帶後便匆匆回了主家去。

    葉知秋跟春秀兩人一前一後走着,自進入村莊起,便引來無數指指點點。她並不予理會,徑直朝家門走去。

    然而,她剛踏進院子,一道聲音猶如驚雷般炸開了,“站住,”

    葉知秋迎面望去,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原主的奶奶,王蘭。

    自打原主爹去世後,她就一直藉着各種明由欺負原主及其母親。在原主記憶裏,是個極厲害的主,一發火原主便渾身發顫,一頓毒打是在所難免的。

    “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還有臉回來。”站在王蘭身邊的嬸嬸王春花此刻正舉着掃帚朝葉知秋劈頭蓋臉的打來。

    春秀見狀,一把上前攔下掃帚,橫眉冷對,“我說這位嬸子,你不分青紅皁白就要打人,是壓根不把我們蘇家莊放在眼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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