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秀雖作丫環打扮,但身上穿的戴的哪樣不比他們強上百倍。

    “我……”提到蘇家莊,王春花頓時泄了氣。

    就算葉知秋在蘇家不受寵,但說到底還是蘇家兒媳。蘇家莊財大氣粗,可不是他們這種平頭老百姓惹得起的。

    無奈王春花只得放下掃帚,用毒辣的眼神瞪着葉知秋。恨不得在她身上剜出幾個口子來才解氣。

    葉知秋看着王春花,只覺好笑,“這是我的家,我爲什麼不能回來?”

    “我說不能就是不能。”

    說話的是王蘭,不過五六十的年紀,卻因常年勞作又食不果腹,看上去活脫脫像只精明的老猴子。

    如今,葉知秋隻身回來,要麼是蘇家人發現她奇醜無比被休。要麼就是知道了真相要來找他們葉家人的麻煩。

    不管是哪一種,既然銀子已經拿到,他們說什麼也不會再跟這個女人扯上瓜葛,更不會讓她再踏入這個家門。

    王蘭上前,對着葉知秋,一字一句開口,像刀子一樣狠厲無情,“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哦,不對,你不是嫁出去的,你是賣出去的。天底下哪有賣出去的東西再自己跑回來的,”

    賣出去的東西?

    葉知秋突然替原主感到十分悲哀,在這樣一羣殺人於無形的劊子手中,她是如何刀口舔血活到了17歲?

    “對,你這個賠錢貨已經被賣了,跟我們葉家已經一點關係都沒有了。”剛纔秒慫的王春花彷彿找到了幫手,雙手叉腰,笑得十分得意。

    若是原主,聽到這樣的話,一定會氣得立馬哭鼻子。可這次讓他們失望了,葉知秋不但沒哭反而笑了。

    她的笑明媚動人,讓王春花滿心疑惑,“你笑什麼?”

    莫不是在蘇家受打擊太大,瘋了?

    葉鐵軍曾說過,她去蘇家沒多久就被蘇家人折磨得死去活來,怕是活不了幾天了。

    大概是迴光返照,來找他們麻煩了。

    葉知秋收了笑,不再理會王春花,而是轉頭悄悄靠近王蘭,“你們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跟我撇清關係,不就是怕蘇家人找你們要回銀子嗎?”

    心裏那點小心思被點破,王蘭的神情有了異樣。

    葉知秋看在眼裏,繼續說,“你只要讓我見我娘,我可以不拆穿你們,否則,我不介意魚死網破,讓蘇家人知道你們在背地裏都做了什麼。”

    “小東西翅膀硬了,敢威脅我。”王蘭氣得臉都綠了,從前她說一她不該說二,她指東她不敢往西,一向逆來順受,如今竟敢頂撞威脅她。

    惡狠狠指着裏屋道,“信不信我現在就弄死你那掃把星娘。”

    “是嗎?那你可得想清楚了。”葉知秋依然沒有動怒,眼裏的笑,讓王蘭更氣了。

    只聽她繼續道,“殺人償命,你不僅會惹上命案,而且從此家裏的髒活累活就再也沒人替你做了,難不成你還指望我那個好喫懶做的嬸嬸不成?”

    葉知秋說得沒錯,王蘭不敢。拋開喫官司不說,單是沈沁這樣便宜又好用的下人也是難找的。這也是這麼多年她一直沒把母女倆掃地出門的原因。

    更何況她早有打算,要趁着沈沁還有幾分姿色賣人做小,得個好價錢。

    不知爲何,她總覺得眼前這個女人不再似以前的葉知秋,遇事沉着冷靜。言行舉止中透着一種貴氣,也不再如以往一樣好擺佈拿捏。

    這樣的葉知秋讓王蘭有些害怕。

    她看了眼不遠處代表蘇家莊的春秀,硬着頭皮讓開一條道來。

    “娘,您咋還讓她進去了……?”

    王春花還想說些什麼,被王蘭一通咒罵,“你個好喫懶做的,還有臉問我……”

    家裏三個兒子,大兒子17年前被剋死,三兒子離家出走至今未曾娶親,唯獨二兒子還在身邊。

    奈何二兒子是個好賭的,家裏有點錢都被他偷着賭光了。二兒媳又是個好喫懶做的,幹活總縮邊邊,喫飯卻老搶前面。

    大兒媳沈沁倒比一般人家的媳婦能幹,可她生不出兒子不說,還剋死了自己的兒子,從此,王蘭就再也沒正眼瞧過她。

    葉知秋進了屋,卻在打開房門的那一刻驟然紅了眼眶。

    房間裏昏暗無光,破爛不堪,唯一的窗戶也被人釘得死死的,幾縷殘陽透過縫隙映在病牀上蓬頭垢面的女人的臉上。

    顯然,葉家人並沒有按照約定好好照顧原主母親。

    女人昏睡着,並沒有察覺到有人來。

    葉知秋快步上前,將母親冰冷的手握在掌心裏,“娘,知秋回來了,知秋回來看你來了。”

    “知秋?”女人緩緩睜開眼,當看到葉知秋的那一刻,眼淚瞬間掉了下來。

    “是……是你嗎?真的是你嗎?太好了,你還活着,我的女兒……還活着……”

    聽到母親的哭聲,突然,心口某個位置撕裂般的疼了起來。

    葉知秋知道,那是原主殘留在這世間唯一的牽掛,和記憶一起融進了她的體內,也從此成了她與沈沁之間剪不掉的羈絆。

    她眼眶含淚嘴角含笑,哽咽道,“嗯,女兒沒死,女兒活得好好的。”

    “活……活着就好,娘做了個夢,好長……好長一個夢,夢到你滿身是血……娘以爲再也……再也見不到你了。”

    說到後面,沈沁的眼淚像決堤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

    葉知秋一把將母親抱在懷裏,泣不成聲,“娘,您受苦了。”

    良久,母親從懷裏分開,伸手替葉知秋擦乾眼淚,“你在蘇家莊還好嗎?他們有沒有爲難你?”

    葉知秋搖頭,“我很好,蘇家的人也待我很好。”

    門口,躲在暗處偷聽的王春花忍不住撇撇嘴道,“豬都是養肥了再殺,對你再好又怎樣,最後還不是得給那病秧子陪葬。”

    沈沁的身子骨很是虛弱,這說話的功夫就咳嗽了好幾下,葉知秋趕緊讓她躺下,替她診脈。

    “少夫人,怎樣?”春秀見她神色不對,立即詢問。

    葉知秋小心將母親的手放回被子,故作輕鬆道,“沒什麼,可能是趕一天路有些累了。”

    她伸手將沈沁臉上凌亂的髮絲理順,柔聲道,“娘,您放心,我一定會治好你的。”

    沈沁笑着點頭,一直盯着女兒看,一眼也捨不得挪開,眼眶裏起了眼花。

    子女莫若母,葉知秋哪會醫術,不過是編個幌子安慰她騙她罷了,更何況她的身子骨她自己知道,今日的清醒不過迴光返照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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