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薛冠玉,林晚晚的火氣更大了,搶過剪刀朝畫卷一頓猛刺,“本小姐豈是他敢肖想的。癩蛤蟆想喫天鵝肉,我讓他想,讓他想。”

    憤怒到了極點,赤紅着眸子把畫當做口裏的男人,肆意揮舞着手裏的剪刀,“去死吧……去死吧。”

    “小姐,小姐當心……”

    然而話音剛落,一股血腥味突然瀰漫在空氣中。

    “啊——”林晚晚喫痛慘叫,低頭一看,手臂被劃出一條大大的口子。

    “血,血……”話音未落,當場暈了過去。

    彩瑩嚇得趕緊跪在地上,急出了眼淚,“小姐,小姐你醒醒。”

    門口林姨娘正好趕來,見此情形一把將彩瑩推開,一臉心疼道,“晚兒,晚兒你怎麼了?你別嚇姨娘啊。”

    然而不管她怎麼搖晃,對方一點反應也無。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驟然響起。

    林姨娘用了很大的力氣,彩瑩被扇得趴在了地上。可她卻好像感覺不到疼痛,一路爬到林晚晚面前,查看她的傷勢。

    眼淚滴噠噠直流。

    嬤嬤下意識想去扶,卻因忌憚林姨娘而不敢。

    “你是怎麼照顧小姐的?”林姨娘悲憤不已。

    看向彩瑩的眼神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淬滿了狠意,“晚兒從小就見不得血,你不僅讓她見了,還親手傷了她。”

    “來人,將這大膽刁奴拖下去打二十大板子。”

    話落,屋外進來幾個丫鬟婆子,拖着彩瑩就往外走。

    二十板子可不是開玩笑的,一不小心就會出人命。

    嬤嬤趕緊下跪求情,“夫人使不得,使不得呀。彩瑩從小體弱,這二十板子下去怕是活不成了。彩瑩是小姐撿回來的,若是讓小姐知道了,恐怕……”

    嬤嬤是林府的老人了,從小跟在林晚晚身邊,算半個乳母,說話的分量自是有些的。

    她的話不無道理。

    林姨娘思忖片刻,挑着眉,做了個手勢讓婆子們停下。

    漫不經心道,“既然蔣嬤嬤都替你求情了,那我暫且放你一馬。”

    聽她這樣說,嬤嬤和彩瑩都鬆了一口氣。

    然而她們高興得太早了,林姨娘接下來的話徹底將彩瑩打入了十八層地獄。

    只聽她語氣緩慢卻字字咬牙切齒道,“不過……既然一個連小姐都照顧不好的人,留來又有何用?”

    說着,對身邊一個老嬤嬤道,“知道該怎麼做吧?”

    老嬤嬤露出一副老奸巨猾的樣子,諂媚道,“夫人放心,老奴明白。”

    轉身對其他人道,“帶走。”

    彩瑩猛然反應過來,噗通跪在地上將頭磕得咚咚直響,“不要啊夫人,婢子錯了,婢子真的知道錯了,求求你不要賣了彩瑩……”

    見林姨娘絲毫沒有收回成命的意思,她又轉過身來朝蔣嬤嬤磕頭,泣不成聲道,“蔣嬤嬤,你幫我求求夫人,求求夫人不要將婢子賣了……”

    蔣嬤嬤無奈嘆息一聲,別過臉去。

    林姨娘從小疼愛林晚晚,林府上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震怒之下自身都難保,哪還敢再替她說一句話。

    彩瑩被拖走後,何大夫被人領進了屋。

    仔細包紮了傷口後,又做了一些常規診斷。

    “大夫,我家晚兒沒事吧?”

    何大夫一邊寫方子一邊道,“夫人不用擔心,林小姐身體無礙。這有兩道方子,一道內服,一道外敷,不出幾天便可痊癒。”

    “至於暈血症……”何大夫搖搖頭,“這是常年心病所致,心病還需心藥醫呀……不過夫人也切勿擔心,這病要不了人命,平日多注意休息,不要見血腥便好。”

    聽聞此言,林姨娘懸着的心總算放下了,“謝謝何大夫。”

    說着轉身對身邊婆子又道,“霜華,送客。”

    叫霜華的婆子立刻做了個請的手勢,“何大夫,這邊請。”

    婆子沒有領着大夫走前門,而是趁着月色陰沉朝西北角走去。

    那裏是蘇府的側門,地處偏僻,鮮少有人經過。

    門口。

    霜華打量四周,見四下無人,這才從袖子兜裏掏出一鈿銀子,悄悄遞到對方手上,“何大夫,這是夫人的一點心意,還望笑納。”

    “這……”何大夫面上有些爲難,可手卻很誠實。

    “夫人意欲何爲,還請嬤嬤明示。”

    見對方收下銀子,霜華這才說明用意,“小姐暈血一事還煩請何大夫代爲保密。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了,怕是會……”

    何大夫似乎明白過來,即道,“嬤嬤放心,請轉告林夫人,此事老朽自會爛在肚子裏。”

    林知秋和春秀正欲翻牆溜進府去,卻不想誤打誤撞聽到林姨娘身邊的嬤嬤和何大夫的對話,頓時僵在了牆上。

    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春秀扒在牆頭,兩隻手都快廢掉了,艱難道,“少夫人,何爲暈血?”

    葉知秋小心翼翼挪動着身子,換了個舒服的扒法。

    “暈血症又叫“血液恐怖症”,也稱爲愛爾式綜合徵或艾倪爾式綜合徵,是一種特殊處境中的精神障礙。”

    “精神障礙?”春秀頓時來了興趣,一副看好戲的神情道,“意思是說……林大小姐精神有問題?”

    這什麼腦回路?

    葉知秋覺得又好氣又好笑,搖頭道,“暈血症是內耳平衡器官的生理問題,並非精神疾病。換言之就是見到血就會暈倒,但除此之外與常人無異。”

    春秀暗暗用了些力氣,讓自己的身體攀上了旁邊一棵樹。低聲恨恨道,“還有這種病?那下次她再敢來咱們院子鬧事,婢子就用狗血潑她的狗頭。”

    “誰?”霜華覺察到院牆上有動靜,歷喝一聲。

    何大夫見情況有異,趕緊拱手告辭,轉身沒了蹤跡。

    “誰,出來。”霜華謹小慎微,沿着聲音的方向一路查看。

    腳步聲越來逼近,牆上兩人嚇得緊緊握住了嘴巴,大氣也不敢出。春秀更是嚇得不敢睜眼。

    就在兩人以爲死定了的時候,突然,牆根處傳出一聲低咳,引走了霜華的注意力。

    忽而,一道白衣身影出現在了昏沉的月下。

    牆上之人和牆下之人幾乎同時看去。

    “蘇楠。”葉知秋倒吸一口涼氣。

    “少爺。”霜華心裏暗叫不好。

    男人立於樹下,嗓音裏說不來的清冷,“怎麼,見了本少爺還不行禮?”

    霜華嚇得渾身一哆嗦,趕緊行禮,“見……見過少爺。”

    “這麼晚了,你在這做什麼?”他逼視着對方的眼睛,顯然沒準備就這麼輕易放過她。

    霜華的臉上冷汗直流,始終低着頭,不敢去看蘇楠的眼睛,戰戰兢兢道,“老奴奉命出府採買些東西,這不剛回來就迷……迷了路。”

    迷路?一個在東一個在西,“你這是把我當傻子嗎?還不從實招來。是要我把你押到林伯父面前你才肯說真話,是嗎?”

    如此荒誕的說辭,男人徹底怒了。

    一聽林雲海的名字,霜華嚇得怛然失色直直跪了下去,“少爺息怒,都是老奴的錯,是老奴豬油蒙了心,偷了主子的東西出府變賣。可老奴也是迫不得已呀,上有老下有小,全家就指着老奴一個人養活。若是讓老爺知道了,一定會打死老奴的……”

    說到後面,竟悲慟不已,哭出了聲。

    牆上,葉知秋忍不住感慨起這老婦人的演技來。

    然而,讓她沒想到的是,霜華哭得這麼慘可蘇楠一點惻隱之心也無。

    只聽他冷冷道,“我可以不告訴你家老爺,可你竟敢在我蘇府偷東西,決不輕饒。”

    一聲令下,一道黑影沖天而下,“押下去。”

    看來這是動真格了。霜華嚇得趕緊跪地求饒,“老奴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少爺大人大量饒了老奴這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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