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女人離開的方向,腦袋裏一直縈繞着那句“在大夫眼裏,只有病人沒有男女。”
爲避免當鋪的人再來尋麻煩,葉知秋提議將戚掌櫃接到府中靜養,蘇楠沉默着點頭答應了。
一行人剛到蘇宅,翠蘭立刻前來稟報,“老夫人,少爺回來了。”
老夫人一聽,立馬撐着柺杖,站起身來朝門外走去。
門口,管家福伯見兩人回來,立即上前迎接,“少爺少夫人你們可算回來了。”
蘇楠看了看攬清院的方向,問道,“福伯,我爹孃睡下了吧?”
福伯擔心道,“老爺夫人等了你們一晚上,哪兒睡得着啊。老爺正在氣頭上,待會他要罰你你就乖乖認下,切莫頂撞,知道了嗎?”
蘇楠點點頭,他知道福伯是爲他好。
然而話音剛落,一道冷厲的聲音突然從側後方傳來,“逆子,你還知道回來。”
聞聲望去,蘇父蘇母正急急趕來。
戚掌櫃被安排在了離西苑不遠的一間客房,秦浩因護主不力自己去領了二十大板子,春秀去了西苑看阿澤。
蘇氏祠堂。
二老端坐上方,蘇楠兩人並列立於中央,氣氛冷然。
兒子音訊全無,老兩口夜不能寐,短短几個時辰卻一下子蒼老了許多。蘇父怒聲道,“逆子,當着蘇家列祖列宗的面,還不跪下。”
見二老爲自己操心至此,蘇楠愧疚不已,立即跪道,“爹,兒子有錯,讓你們擔心了。”
葉知秋見狀也趕緊跟着跪下,然而身子剛彎曲到一半便被蘇母攔住。
“孩子快起來,你父親只讓楠兒跪可沒讓你跪。如今你身子重,這有些方面還是要多注意些纔行。”
說着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她的腹部。
身子重在古代是指懷孕,這個葉知秋自是知道的。
可她雖拜堂多月,但卻一直分房而睡,就算被祖母強令搬回主屋,可他們依然什麼都沒發生。
如今還是一個黃花大閨女,懷孕斷然是不可能的,難不成是自己偷喫火鍋長胖了?
葉知秋訕笑着摸了摸肚子,有些尷尬地低下頭去。
而她這個動作在蘇母看來,卻是羞澀。眸子裏的喜意便也更濃了。
雖然女孩子都不喜歡被人說長胖了,但因此不用罰跪卻也是好的,她悄悄瞥了一眼蘇楠,得意地投去勝利而又挑釁的眼神。
蘇楠自是聽明白了母親話裏的玄機,見葉知秋還一副不明所以的態度,看她就跟看個傻子一樣。
蘇青山怒意正盛,不知何時手裏多出一根棍子來。
在棍子的加持下,威嚴頓時翻了好幾倍,嚇得葉知秋大氣也不敢出。
只聽他訓斥道,“混賬你還知道回來,你可知道你祖母和你阿孃爲你都氣成什麼樣了?今天我若不好好教訓你,我就枉爲人父。”
說着,舉起擀麪杖粗的棍子便狠狠朝蘇楠背上招呼,蘇母見了趕緊上前阻攔,哭求道,“老爺,兒子好不容易平安歸來,你切莫再傷了他。”
蘇父一想到兒媳剛懷有身孕,他就去香怡樓這種地方,就氣不打一處來。
怒道,“慈母多敗兒,你給我讓開。你看看你都把他慣成什麼樣子了,竟敢留念香怡樓這種地方,看我今天不打斷他的腿。”
原來,下午蘇青山派小廝去尋人,卻打聽到有人見蘇楠在香怡樓出現過,所以纔會若如此震怒。
葉知秋趕緊解釋道,“父親,今天相公只是路過,並不是你想的那樣。”
“看看,到現在你媳婦還這般維護你,你這樣做對得起她嗎?”
見越解釋越黑,葉知秋乾脆閉嘴,伸手擋在蘇楠前面,“父親,都是兒媳的錯,要打你就打我吧。”
葉知秋執意道,“父親,相公沒有留念煙花之地,他是爲救我才惹上那幫山匪被追殺的,若是沒有相公出手相救,兒媳今天可能就回不來了。要罰您就罰我吧。”
然而蘇楠並不領情,冷聲喝道,“葉知秋你讓開,我堂堂七尺男兒要你一個女人頂罪算怎麼回事?爹,一切都是我的錯,該怎麼處罰我絕不說一個不字。”
蘇父見他如此有擔當,心裏倒安慰不少。
父母之愛子則爲之計深遠。
之所以要罰他,就是因爲他從小生病,一直活在被人呵護照顧下,如今他就快做父親了,是時候該讓他受些挫折坎坷,慢慢學會如何做家裏的頂樑柱。
就在棍子要落下時,老夫人突然出現,厲喝道,“我看今天誰敢動手?”
“娘。”
“祖母。”
見老夫人來,蘇青山默默放下了手裏的棍棒,“娘,大夫說您身子不舒服需要靜養,這裏的事情就交給兒來處理,快回去歇着吧。”
說着對翠蘭道,“還不快扶老夫人回去。”
翠蘭伸手去扶,卻被老夫人直接拂袖甩掉。
蘇母自是知道自己這個婆婆疼惜孫子得緊,哪肯輕易離去,趕緊站起來扶老夫人坐下,“母親,您慢點。”
老夫人自坐下後,不聲不響,不言不語,只顧着閉眼盤手裏的菩提。
直到翠蘭上前小聲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才睜開眼來,“還不快請。”
“是。”
翠蘭得了令,轉身朝門外走去,不多會又便領着何大夫重新進來。
何大夫嚮往常一樣一一行禮後,徑直走向了葉知秋。
正當她一頭霧水時,只聽老夫人沉聲道,“何大夫,這關乎我蘇家香火,你可給我緊心了些,千萬不能馬虎。”
何大夫回道,“老夫人放心,老朽定不負所托。”
話落,跨步上前,翠蘭趕緊上前擡起葉知秋的手腕,以便何大夫隔紗摸脈。
葉知秋算是看明白了,這是要給她把脈,可她無病無災根本用不上。正要抗議,卻瞥見蘇楠暗示自己不要輕舉妄動。
“怎樣?孩子還在嗎?”見把脈完成,老夫人趕緊起身問道。
從林姨娘來過後,老夫人便叫人去尋了何大夫前來,爲的就是確保她肚子裏的孩子是否有恙。
何大夫雙袖重疊弓手向前,神情鬱郁,暗暗搖頭。
老夫人一見,頓時癱坐回椅上,神情抑制不住悲痛起來,捶胸頓足道,“作孽啊,真是作孽啊。”
葉知秋正想上前解釋清楚,只聽何大夫繼續道,“回老夫人,剛纔老朽給少夫人把脈,脈象顯示一切正常。所以少夫人不是沒保住孩子,而是至始至終未曾有喜。”
老夫人止住悲痛,立刻問道,“什麼意思?你把話說清楚。”
何大夫看了看葉知秋,話裏有話道,“這恐怕還得問少夫人自己了。”
話落,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投向葉知秋。
“祖母,我……”她張了張嘴,想解釋些什麼,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難不成告訴大家是老夫人誤會了,她和蘇楠到現在還未行夫妻之禮?
老夫人抱曾孫子的願望落空,語氣沒了往日的溫和,質問道,“說,到底怎麼回事?”
葉知秋有些委屈道,“祖母……我,我也沒說我懷孕了啊。”
老夫人顯然不信,問道,“沒懷孕?阿澤失蹤那晚你乾嘔作何解釋?還有前段時間你一喫東西就吐又是怎麼回事?”
她低着頭,怯生生道,“那是因爲我一回想起華嬤嬤的死狀就忍不住作嘔,而且我從小怕蛇,一聞蛇湯就犯惡心,所以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