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蘇楠心煩意亂去了別院散心,再回來時西苑變得異常清冷。
看着空蕩蕩的院子,他沉臉問道,“人呢?院子裏的人都去哪兒了?”
偌大的院子就剩秦浩一個人,他趕緊上前回道。
“回少爺,大家都跟着少夫人去了鋪子裏。”
“去鋪子裏?她去鋪子裏幹什麼?”這女人是好了傷疤忘了疼,還嫌自己命大是嗎?
蘇楠神色間忍不住有些擔心起來。
秦浩:“最近大家聽說去鋪子上有火鍋喫,所以早早做完活就去了鋪裏幫忙。”
蘇楠以爲他們去的是蘇家名下的店鋪,不解道,“最近賬簿顯示,鋪子裏既無問題又不缺人手,他們去那兒幹什麼?”
秦浩解釋道:“少爺你有所不知,你離府的這些日子少夫人接手了子學書坊。”
“接手子學書坊?”他神色間有了一絲不悅。
秦浩如實道,“是的,辛夫人回金城前,將書齋留給了少夫人。少夫人想要將書齋重新開起來,所以這段時間一直忙到很晚纔回來。”
聞言,男人大步朝門口走去。
店鋪裏,打掃的打掃,張燈的張燈,結綵的結綵……
以往死寂的書齋頓時鮮活起來。
葉知秋站在地面,指揮着長梯上的小廝,“對再左邊點,好好好……注意了,小心牌匾上的字不要被紅綢遮住了。”
一片狼藉的書齋,一番折騰後煥然一新。
如此喜慶的場合,大家臉上也都喜笑顏開,精神抖擻。
長梯上的小廝幾番調整後,笑着扭頭問道,“少夫人,您看這樣可以嗎?”
葉知秋後退幾步,目不轉睛盯着牌匾,見既端正又大氣,滿意道,“嗯不錯,比以前看上去氣派不少呢。”
然而她話音未落,梯子腳下突然一個傾斜,重重往地面倒去。
眼看就要砸在葉知秋身上,躲在暗處的家丁嚇壞了,想要衝上去卻已經來不及。
春秀正好從裏面出來,見到眼前這一幕,嚇得手裏的食案哐當掉在了地上。
急聲喊道,“少夫人,小心。”
葉知秋回頭,正好看見長梯當頭砸來。嚇得臉色慘白,立即伸出雙手本能的護在頭上。
在場所有人愣住,好似空氣都在這一刻被凍結。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突然一道白影橫空落地……
只見他一手撐住落下的長梯,另一隻手將女人環腰抱起,連轉幾圈後停在了旁邊安全的地方。
與此同時梯子轟然倒地,頓時碎成好幾段。
葉知秋探出頭來查看究竟,見是蘇楠,神色一變立馬從他懷裏掙脫出來。
“怎麼是你?你怎麼來了?”
她的反應像是一根刺,冷不丁紮在他的心裏。
“你以爲是誰?”他的聲音很涼,好似在刻意壓制心中的怒火。
女人輕蔑一笑,“既然在你眼裏妾身類同物件,蘇公子又何必冒險救我。”
她將蘇公子三個字壓得很低,好似在剋制什麼。
男人嗤笑道,“葉姑娘還真是會往自己臉上貼金。剛纔這種情況,就算是香怡樓的姑娘本少爺也會出手相救。”
他竟當衆拿她與香怡樓裏的姑娘做比較。
葉知秋一時氣得說不出話來,“你……”
“算了,看在你救我的份上,懶得和你計較。”
說着大步離開,立即上前去查看剛纔掉落的小廝傷勢如何。
“你沒事吧?”
她問話的聲音極其輕柔,不遠處男人的臉立馬黑成了鍋底。
“謝少夫人關心,小的沒事。”
好在在蘇府做工,身上多多少少都會些功夫,所以傷勢並不嚴重。
小廝在其他人的攙扶下,立刻從地上站起來,向她賠罪道,“對不起少夫人,小的該死,讓您受驚了。”
葉知秋笑着搖頭,“人沒事就好。這種事情怎麼能怪在你頭上呢。”
看着他衝別的男人笑,不遠處的男人心裏好似有滔天的怒火正要噴薄而出。
小廝被人攙扶着去藥房包紮後,春秀趕緊衝了上來。
左看右看,緊張道,“少夫人,你沒事吧?”
她搖搖頭,暗暗瞥了一眼不遠處的蘇楠,“我沒事。”
聽她這樣說,春秀才總算鬆了一口氣。
“沒事就好,你真是嚇死我了。下次這些事你交給婢子來就好了,你堂堂蘇家少夫人,這些小事不用事事親爲的。”
她擺手不贊同道,“讀書人的事豈是小事。這間鋪子有些年頭了,這麼多年風吹雨打很多東西都需要翻新,若是不親眼盯着,我這心難安啊。”
工程問題不容小覷。
這次開業她準備將店鋪外面按照戚掌櫃生前的佈局,做成書坊。後院則改成可供學生上課的學堂。
雖面積不大,但也可容納十好幾個人。
若是不把這些房屋構造盯穩,對學生造成傷害可就追悔莫及了。
她突然想起什麼,對春秀道,“對了春秀,剛纔那位受傷的小廝醫藥費記得從咱們書齋裏出。”
“知道了,婢子這就記下。”
自從書齋籌備開業以來,葉知秋就將財務大權交給了春秀。
之所以交給她,除了信得過以外,更重要的是春秀對數字十分敏感。
她雖沒上過學堂,也沒受過什麼專業訓練,可每次逛街買過什麼東西,花了多少錢,不管過多久,她都能準確無誤的記住。
風波後,大家繼續手裏的事情,葉知秋也開始忙着張羅其他地方的佈置。
這時,蘇楠上前,不由分說拽住她的手腕就往後院走去。
“你幹嘛?你弄疼我了。”
女人憤然掙脫開他的束縛,揉了揉被勒出血痕的手腕。
男人雙手撐在牆上,將她團團困住,星眸盛怒。
“葉知秋,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相公?開商鋪這種事情你都不與我商量一下,就擅作主張私自決定,誰給你的膽子?啊?”
“相公?”女人突然覺得好笑。
直起身板,鄙視着對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現在你承認你是我相公了?那你說我是物件,拿我與煙花女子相比時,可曾想過你是我相公?”
“對了,既然我們誰也看不上誰,那我們還是履行第三條吧。”
她看着他,笑得眼底一片澀然。緩緩道:“各自爲營,互不干涉。如此我做什麼好像都與蘇公子無關吧。”
男人愣住,低頭看着她眼裏的倔強與決絕,心口突然一陣鈍痛。
女人笑着,繼續道,“所以你最好別再過問我的事情,當然至於你的那些破事我也沒興趣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