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頭戴幃帽,身影輕巧,踏步而來,宛如迷路的天上仙子一般,就連高堂之上姓薛的那兩人也都看得眼直。

    “來者何人?”薛冠玉不覺柔了聲音問道。

    自他身體康復後的這段時間,每每見到有幾分姿色的女人便忍不住心猿意馬,想入非非。甚至顧不得母親病重,時常三更半夜還流連在煙花之地。

    真真是本性難改。

    “是我。”女人霸氣出聲。

    幃帽拿下,薛冠玉定睛一瞧,差點給嚇得當場摔下座位。

    指着眼前的白衣女子驚慌道:“是你?你不是死了嗎?你怎麼會在這裏?鬼,一定是鬼……”

    葉知秋緩緩上前,盯着眼前之人譏誚一笑,“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怎麼?兩位這是手上沾的血太多,也有怕我們這些冤魂來找你們復仇的一天啊?”

    薛冠玉身邊的師爺見葉知秋朝自己靠近,也驚得煞白了臉,連連後退找地方躲藏,“別過來,不是我乾的,你別過來。”

    葉知秋一直往前走,來到公案前,身子微微往前傾,逼視着早已被嚇破膽兒的兩人,用一種冷到極致恍若幽靈的聲音,緩緩道,“姓薛的,沒想到吧,我還活着。”

    薛冠玉倒吸一口冷氣,雙手撐在椅子兩邊逼迫自己穩住心神。

    壯膽喝道,“來人,此人乃是在逃犯人,還不速速將她給本官拿下。”

    衙役們齊齊上前,卻不想葉知秋絲毫不爲所懼,不慌不忙道:“薛大人,敢問民女所犯何事?你手裏可曾有逮捕公文?”

    大邑有律,逮捕犯人需要出示公文。而葉知秋料定自己此次突然出現,薛冠玉定預想不到,所以手裏絕對不會有逮捕令。

    如她所料,薛冠玉確實沒有。

    沒有逮捕令,衆衙役不敢再繼續上前。

    想當初,薛冠玉本想強制給葉知秋安一個謀殺朝廷命官的死罪。可林雲海一死,葉知秋的罪名便不成立,只得放了。

    然而,薛冠玉曾與她結仇,又怎肯輕易放她出去,所以便強行給她喂下毒藥,想讓她死。

    可沒想到這女人服藥後密牢突然着火,如此薛冠玉便將計就計,上報成一樁當事人想要放火趁亂逃走,反將自己給活活燒死的慘案。

    可他總覺得哪裏不對。

    當初他明明親眼看着她服的毒,又恰巧遇到那場大火,如此,任憑她渾身長滿翅膀也不可能逃出生天。

    她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那密牢裏的屍體又是誰?

    薛冠玉滿腦疑問,可就算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她是如何生還的。只知道這女人不能活,否則他違背命令對她行私刑的事情就藏不住了。

    薛冠玉怒拍一聲桌子,指着葉知秋大聲喝道:“此人乃是在逃朝廷欽犯,又何須逮捕令?來人……這女人在本官眼皮子底下上演金蟬脫殼,逃出密牢。如今竟敢藐視公堂,自投羅網,本官定將你重新捉拿歸案。你們這羣廢物還不趕緊給我上。”

    四周的衙役得了令,不再畏畏縮縮,紛紛拔劍對向葉知秋。

    葉知秋被圍了個水泄不通,可眼底卻沒有絲毫的恐懼。

    雖然不做反抗,可明亮的眸子裏射出的冰涼寒光卻殺意四起。

    巡視一圈,最後將目光重新落回了高堂最中間的那個男人身上。

    聲音涼如冬夜,寒冷徹骨,宛如冰刀。

    “姓薛的,今日我能主動出現在你面前,就沒想過再逃。咱們之間的賬是時候好好算算了。”

    不知爲何,薛冠玉心底感到一股強烈的不安,總感到有什麼大事即將發生。

    再看向眼前的女人就跟看死神一般,驚恐不定。

    勉力剋制住內心的慌張,不斷搖頭道,“你騙人,你不是葉知秋,那個女人早已經死了,被那場大火給燒成了一具焦炭。你說你到底是誰?你扮成她的模樣到底想怎樣?”

    葉知秋聞言,仰天長笑。三分鄙夷,七分憤怒。

    “薛冠玉,當初你將我關至密牢受盡磨難,強行灌我毒藥想要悄無聲息的將我害死。可你萬萬沒想到吧,天不遂你願,我葉知秋沒死。不僅沒死,我手裏還掌握了你濫殺無辜、強佔民女、殺害朝廷命官的種種鐵證。這次我回來,就是想親自送你上黃泉路。爲那些被你殺害、因你受苦的無辜百姓,討回一個公道,清理掉你這隻朝廷蛀蟲,還咱們柳縣一片藍天。”

    女人一字一句,說得鏗鏘有力。

    聚集在公堂門口的百姓們,熱情澎湃,紛紛振臂高呼,“討回公道,還我藍天。討回公道,還我藍天……”

    而反觀高堂之下的薛冠玉,面色如土,冷汗直流。

    眼看形勢失控,薛冠玉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當場令道,“住口,快給我住口。來人,給我將這胡言亂語、妖言惑衆的女人就地正法,格殺勿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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