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薛母問道。
小青有些難爲情道,“夫人有所不知,如今府上已經被洗劫一空。平日我們一日三餐都還得緊着點喫纔有着落,根本就拿不出多餘的錢財來打賞那些獄卒。”
“混賬。”薛母氣得一擡手,藥碗砰地一下碎在了地上。
小青嚇得趕緊站起身來認錯,“對不起夫人,都是婢子無能。”
薛母知道她誤會了,連忙解釋道,“小青啊,我沒說你我說他們呢。那些獄卒哪一個沒有受過我們薛家的恩惠。如今我們薛家落了難,我只是想見玉兒一面,這羣白眼狼竟都不給通融一下。等他日我們薛家翻了身,那些人有一個算一個,我絕不輕繞。”
然而,那些都是後話,當下見到兒子纔是正事。
她看向小青,試探問道,“我們還有多少錢?”
小青低着腦袋,不敢看她。
“說話啊。”薛母有些着急。
小青吞吞吐吐,好半天才道,“回夫人,咱們加起來還剩……還剩不到一兩。”
“一兩?”薛母震住。
這要是擱以前,一兩銀子還不夠她打賞一個下人的呢。
“這麼大個院子,就沒點值錢的東西了?”
小青緩緩搖頭。
“那地契與房契呢?實在不行將家裏的地與宅子都給賣掉,有錢能使鬼推磨,要想救玉兒,沒有錢是萬萬不可的。”
說到地契與房契,小青的頭低得更低了。
見她不說話,薛母心裏立馬萌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煞白着一張臉試探問道,“什麼意思?莫不是這些東西也都沒啦?”
小青點點頭,解釋道,“少爺入獄當天,家裏的房契地契就都被收走充了公。說是少爺與老爺在位時貪污受賄數額巨大,沒收一切家產。”
“什麼?”薛母霎時猶如五雷轟頂,眼前一黑立馬暈了過去。
大牢裏,薛冠玉一個人蓬頭垢面坐在牆壁一個角落裏,鼻子與嘴角周圍還在流血。其他人則有說有笑圍成一個圈坐在牢房中間,不用想也知道,他這是又挨欺負了。
這時兩名獄卒提着食桶走了過來,打開牢門大聲催促道,“趕緊的開飯了,開飯了。”
其中一名獄卒站直身子,直接將手裏的碗一個個扔在地上,因扔得隨意,好些更是直接扣在了土上,碗的邊緣沾了一圈泥土。但這些對囚犯們來說根本算不了什麼事,趕緊從地上撿起碗湊到另一人跟前,等着分食。
所有人都拿到了碗,唯獨薛冠玉。
原來就在剛纔,獄卒將土碗扔向地面的時候,其中一隻碗恰巧碰到了另一隻碗的底部,碎成了三大塊。
牢房裏有規矩,所有人拿齊了碗纔會分食。一時間,所有人齊刷刷看向薛冠玉,全都在用眼神警告他,若是他再不撿起地上的碗,待會免不了又是一頓毒打。
就連那兩名獄卒也有些不耐煩了,衝他吼道,“趕緊的,別耽誤大家時間。”而對他臉上的傷口卻視而不見。
無奈,薛冠玉只得緩緩起身,蹣跚着來到大家跟前,蹲身將地上的碗塊撿起。
就在所有囚徒歡喜地捧着碗,等待分食的一瞬間,一道影子忽然一晃而過。
隨之一聲驚叫響起,“啊——”
所有人尋聲望去,只見他們的老大大鬍子正痛苦地捂着肚子躺在地上,衣服和手上滿是鮮血。
而他的正前方直直愣愣站着一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薛冠玉。
對方手裏拿着殘破的碗塊,上面還在滴血。髒亂的髮絲胡亂地沾在臉上,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用想也知道剛纔發生了什麼。
“大哥,大哥你沒事吧?”
“大哥,姓薛的,你……吃了雄心”豹子膽了。
他看向獄卒,將後面的話收了回去。
待大家夥兒回過神來,立馬將地上的大鬍子扶起。其中幾個膽子大的更是直接當着獄卒的面圍攻上去,將薛冠玉三下五除二控制到了地上,臉被踩在髒污的土裏不斷摩擦,整個人絲毫不能動彈。
打鬥間,不知是誰一個不小心將食桶踢翻,灑了一地。
“這下好了,全都給老子餓着,誰也別想吃了。”
在牢裏打架鬥毆這種事情時有發生,兩名獄卒並沒有加以制止,而是惡狠狠地看了薛冠玉一眼,丟下一句“真是晦氣。”便離開了。
待獄卒離開,大鬍子迫不及待想要找薛冠玉報仇,甚至都顧不上自己正在包紮傷口。
然而他剛一動,立馬扯到傷口,疼得他接連痛呼了好幾聲。一邊喊着痛一邊還不忘咒罵薛冠玉,“他奶奶個腿,你個鱉孫竟敢捅老子,你給老子等着,等老子傷口好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其身邊的弟兄們,趕緊制止他道,“大哥你身上有傷,你躺着別動,讓我們來就是。”
說着,一羣人團團向薛冠玉逼近,手腕掰得咔咔直響,光是那架勢也知道,這次薛冠玉死定了。
薛冠玉半張臉被一隻湊腳丫子死死踩在地上,他艱難呼吸着,怒紅着一雙眸子看着這羣人朝自己越來越近,心裏直打鼓。
雖說他剛纔刺殺大鬍子的舉動多少有些勇敢,可鬼知道當時的他心裏有多害怕。
他自長這麼大以來從來都是他打別人,還從來沒有被別人打過。誰曾想到風水輪流轉,這一入獄立馬就嚐到了苦頭。
剛進去的時候,薛冠玉不奢望這些人會因爲自己縣令的身份,而對自己馬首是瞻,唯命是從。只希望他們能看在自己還有機會翻身的份上,多少能手下留些情。
彼時的他,還一心指望着舅舅能從黔州趕來救自己,所以並不想橫生枝節,與這些人發生太大的衝突與矛盾。
可他低估了這羣人對他的怨恨。
樹欲靜而風不止,進去的當晚他便被這羣人拖到角落,打得半死不活,頭破血流。
一向嬌貴慣了的薛冠玉這可忍不了了,然而他越是反抗,那羣人就越是欺負他。再這樣下去,就算舅舅能來,他怕是也沒命活着出去了。
不行,他得趕緊逃出去。
所以,他想到了一個辦法,那就是趁着獄卒送飯的時間,刺傷對方老大,將事情鬧大到牢頭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