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點過去,時至後半夜外面依然熱鬧喧囂。二當家與兄弟們好似不知疲倦般一直有說有笑推杯換盞,似乎早已忘了屋子裏還有個新娘子在等着他。

    屋內蟬衣一天沒喫飯了,肚子餓得實在有些受不了。她緩緩掀起蓋頭來到門前欲出去找些喫的,可接連試了好幾次都沒能將門打開,她這才發現房門是從外面給上了鎖。

    她知道這一定是二當家怕她逃跑特意吩咐的,無奈只得折返回房間,提起桌上茶壺接連倒了兩大杯茶水灌下。可茶水是茶水,到底是不頂餓。

    另一個房間,受傷的火哥已經醒來,他想喝水卻發現身邊竟無一人伺候,只聽得院子里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水,水。”他望着桌上的茶壺,伸手去夠,卻接連幾次都失敗了。

    就在這時,一老媽子走了進來,見他要喝水這才上前倒了水給他喝。

    火哥喝了水,恢復了些精神。望着燈火通明的窗外,問道,“外面是什麼聲音?”

    老媽子低頭,再三猶豫後還是決定告訴他實情,“回大當家的,外面正在辦喜事。”

    火哥心中一咯噔,“喜事?什麼喜事?我怎麼不知道咱們寨子最近有喜事?”

    “是……是二當家與……”老媽子支支吾吾半天也沒說出口。

    火哥急了,“二弟與誰?你倒是快說啊。”

    老媽子一咬牙,脫口道,“是二當家與蟬衣姑娘。”

    “什麼?”火哥立馬被氣得差點當場昏過去,“到底怎麼回事?說。”

    沒想到他這邊身受重傷,生死未卜,二弟那邊卻已經歡天喜地鑼鼓喧天的娶上新媳婦了。更可恨的是他娶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己最看重的妹子,這無疑是在火哥的傷口上撒鹽。

    早年間他有個妹子,與蟬衣一般大,可在逃難途中被活活餓死了。正因如此,他對蟬衣就跟對自己親妹子一樣。

    就在老媽子遲疑間不知該如何開口時,房門被人從外面猛地推開,二當家蕭崀山在一羣小弟的簇擁下走了進來。

    他將碗中酒一飲而盡,隨之往身後一扔,酒碗瞬間被摔成碎片,預示着他們多年的兄弟情也將在今天徹底瓦解。

    擺手讓老媽子出去,說,“大哥想知道什麼,可以親自問小弟。”

    見他這副德行,火哥更氣了,“你,你可知你在做什麼?”

    “我當然知道。今天是小弟成親的日子,大哥該爲小弟感到高興纔是。”說着拍拍手,發令道,“來人,把給大當家準備的喜酒端上來。”

    不一會兒,兩個漢子一人端着一罈子酒來到了二當家身邊。

    一旁的人遞來一隻碗,被他直接給退了回去。趾高氣昂道,“大哥乃是一代梟雄,這用碗未免也太看不起人了,大哥你說是吧?”

    說着,接過左邊漢子手裏的酒罈子徑直來到他身邊,居高臨下說道,“大哥,你可知你現在的腿已經殘了,一個殘缺之身又如何帶領兄弟們打天下,不如大哥往後也別出來丟人現眼,就躲在寨子裏當條看門狗,替咱們看看院子如何?”

    火哥這才得知自己的腿竟然廢了。

    心裏立馬明白過來,他們這是想卸磨殺驢,逼他讓位。

    可他火哥又哪是隨便任人宰割的主,當即用他那無比粗礦的嗓子怒斥了回去,“蕭崀山,你個混賬東西,你信不信老子一刀宰了你。”

    他不屑地看了一眼他殘廢了的大腿,“宰了我?就憑你現在這副爬都爬不起來的樣子你還想宰了我?”

    說完,全場鬨堂大笑。

    “你。”火哥氣不過,奮力想要從榻上掙扎着起來,可剛使勁腿部便傳來撕心裂肺的痛感。他說的沒錯,憑他現在的實力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既然自己不能動手,但他手底下的小弟們可以代他動手。

    如是想,火哥立馬看向人羣前的老三老四,用大當家命令的口吻指揮道,“老三老四你們還愣住幹嘛,還不趕緊將這個叛徒給我綁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如今的老三老四早已站隊二當家,又怎麼會聽命於他。

    見他們紋絲不動,火哥立馬明白如今的他已經孤立無援,眼前這羣人早就上下一氣串通好準備廢掉他大當家的位置。

    怒不可遏的他指着二當家的鼻子罵道,“你個忘恩負義的畜生,可別忘了當初你被人追殺四處逃命的時候,是誰收留了你。如今我身受重傷你竟在背後搞小動作想要取而代之。我呸,不忠不義的宵小之輩,老子當初真是看走了眼。”

    蕭崀山大笑兩聲,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

    “好一個忘恩負義、不忠不義。不過大哥可別忘了是誰曾經跟我說,人不爲己天誅地滅,在利益面前什麼仁義道德狗屁都不是。你若真看重什麼江湖義氣,又如何會對徐州林家痛下殺手?又如何會對他們孤兒寡母趕盡殺絕?要說,林家可是對咱們寨子有恩啊。”

    只見他低下身子靠近火哥的耳朵,一字一句說道,“說到底這一切,我也是跟大哥學的。”

    說完忍不住仰頭大笑起來。

    “你,咳咳咳……”火哥被氣得猛地咳嗽了好幾聲。

    蕭崀山高高舉起手中的酒罈子,正對着他的臉緩緩倒下,“看在大哥救過我的份上,今日這份喜酒小弟親自喂大哥喝。”

    不一會兒火哥便被淋得面部全非。嘴巴、鼻子、眼睛、耳朵全都被酒水淹沒,模樣十分狼狽。

    而他越是狼狽,蕭崀山就越是猖狂,“來喝,喝啊,喝,快喝,嘴張大點,你聾了嗎老子叫你嘴張大點。”

    罈子裏的酒沒一會兒便倒光,他直接朝地上摔了酒罈子,轉身接過第二壇酒來。這次他沒有倒向對方的臉上,而是直接倒在了對方還纏着紗布的大腿上。

    傷口原本就沒癒合,加上剛纔掙扎時的撕裂,在白酒的澆灌下劇烈的疼痛讓這個一米八五的大塊頭流出了眼淚。

    極度的灼痛感讓火哥再也扛不住,面部扭曲失聲尖叫起來,“蕭崀山,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啊——啊——”

    蕭崀山滿意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笑着說道,“我爲什麼要殺你?你是我的好大哥,我又怎麼捨得真的殺了你。”

    話落,轉身看向少了一條胳膊的王虎,握着對方空蕩蕩的衣袖輕聲細語說道,“王虎兄弟,要不往後就由你來“照顧”大哥,你可願意?”

    他的言外之意,王虎又豈會不明白。他因爲胳膊的事情一直想要尋機報復火哥,如今可算是讓他逮到機會了。

    趕緊抱拳承諾,“二當家放心,不,大當家放心,王虎一定會好好“照顧”大哥。”

    說着,十分識趣的跪在地上朝他恭恭敬敬行大當家跪拜禮,“大當家在上,請受小弟一拜。”

    其他人見了也紛紛跪下行禮,不約而同高喊道,“大當家在上,請受小弟一拜。大當家在上,請受小弟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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