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冠玉喝了一口酒掩飾自己內心的慌張,說道,“我呢以前來薛府時,與薛家夫人有過幾面之緣。老人家一直對我都挺好的,這次來柳縣聽說薛府被抄,着實有些沒想到啊。”

    “嗨,原來是這樣啊。”

    張賀立馬又打開了話匣子,“我跟你說啊,自從這薛府被抄,府上的下人自然是逃的逃跑的跑各顧各的去了,不過這薛夫人可就慘了,出事後被兒媳婦刺傷了腳,沒有跑掉。後面被楚大人給關了起來。爲了她那不爭氣的兒子更是差點把眼睛都哭瞎了。”

    聽到這,薛冠玉怒了,“兒媳婦?你說的可是林家獨女林晚晚?”

    “不是她還能是誰,薛冠玉那孫子雖然女人多,可薛府就娶了她這麼一個兒媳婦。”

    林——晚——晚。

    薛冠玉將這三個字狠狠刻在了仇恨碑上。

    張賀越說越起勁,繼續道,“你看那老婆子以前在人前多風光,可現在呢,不僅被禁了足而且少衣短食的,過得那叫一個悽慘。聽我那相好的說,老婆子身上能賣的都賣了能當的也都當了,就連過冬的外衣也都賣了,只爲換幾口糧食。”

    聽到自己入獄後母親的遭遇,薛冠玉狠狠咬緊後牙槽,“怎麼會這樣?難道那姓楚的就不管嗎?”

    “管自然是管的。大家都知道薛老爺生前喜歡收集古玩字畫,全都藏在他的書房裏。我聽說不怎的那楚大人得知了書房門上有玄機,不敢亂闖,只能指望着老婆子主動交出鑰匙。所以不但沒有殺了她,甚至每天都有人給她送去好喫的好喝的。可老婆子一生要強,硬是不肯喫他們的東西。”

    說着帶了一絲怨氣,“一把老骨頭了也不知道犟個啥,連帶小青也跟着她受罪。”

    要知道小青是他相好的,以前在府上一直接濟他,可如今她跟着這老婆子日子不好過,他再想從她身上撈到更多的油水也就變得不那麼現實了。

    薛冠玉靜靜地聽着,心底卻早已恨出了血,發誓一定要救出母親帶她逃離柳縣。

    “不說這些了,來張哥咱們喝酒。”

    ——

    當天晚上,薛冠玉跟着張賀來到了郊區一片人跡罕至的山林裏,山路陰森,時不時還能聽到幾聲詭異的叫喊聲,十分滲人。薛冠玉甚至開始有些懷疑這混子說的到底可靠不可靠。

    “你該不會是騙我的吧,誰會將出口挖到這麼偏遠陰森的地方。”

    張賀也有些害怕雙手緊緊抱着胳膊,但害怕歸害怕只要一想到立馬就能擁有大把的銀子,可以隨便喫喝甚至可以將韓如藝館當做家住,他的膽子就變得大了起來。

    說道,“我騙你幹什麼,你可別忘了我舅舅可是他們薛家的管家,這薛府上上下下就沒有我沒去過的地方,包括那死老頭子看得比命還重的書房。”

    一想到這,張賀便忍不住咒罵起死去的薛吉。

    當初他仗着舅舅是管家,偷偷溜進了府上禁地也就是薛吉的書房,這才發現書房竟有密道。

    不過那次他被打得半死,舅舅也差點因自己受到連累,那之後在舅舅的管教與監督下,他便再沒去過書房。直到後來薛府落敗,成爲無業遊民的他無意掉進了這片山裏一口坑裏,竟意外在裏面找到了書房密道的出口。

    不知走了多久,張賀終於停了下來。

    “怎麼不走了?”薛冠玉問。

    張賀指了指面前的地面,“到了。”

    薛冠玉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這裏什麼也沒有啊,你的意思是說入口在這下面?”

    張賀點點頭。

    見他點頭,薛冠玉迫不及待扒拉開上面雜亂叢生的樹葉與藤蔓等雜物,果然看見下面有一個一人多高的深坑。

    “跳下去。”張賀衝他說道。

    薛冠玉可不傻,萬一這是他專門給他挖的坑怎麼辦?他好不容易死裏逃生,自然是惜命得很,處處謹慎。

    見他猶豫,張賀直接終身一躍,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張賀,張賀。”薛冠玉衝洞口喊去,見沒人回答,又扭頭看了一下四周陰森詭異的環境,最後終於鼓足勇氣也跟着跳了下去。

    入了坑他才發現,這密道的口子就開在深坑側面的泥牆上,若是不跳下來光在上面看根本就不會注意到出口。

    他探頭看去,密道里隱隱有光線在閃爍,應該是張賀。

    薛冠玉趕緊打開火摺子跟了上去,“張賀,你等等我。”

    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摸索着穿過密道來到了書房。

    從書桌下的地板出來那一刻,薛冠玉簡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見到的一切。“怎麼會這樣?”

    “什麼怎麼會這樣?”張賀正四處蒐羅字畫,沒注意到薛冠玉臉上驚愕的神情。

    “這些畫怎麼會變成這樣?到底是誰幹的?”他像是在問自己又像是在問張賀。這些可都是父親生前最喜愛的字畫啊,竟被糟蹋成了這個模樣。

    張賀一臉不以爲意,冷嗤道,“哦你說這些畫啊,我乾的。”說這話時,他臉上的神情甚至沒有絲毫的變化。就好像自己毀掉的不過是些路邊的野花野草一樣。

    薛冠玉蹲在地上撿起剛纔被張賀隨意扔掉的畫,狠狠握緊了拳頭,若不是院子裏有守衛不能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他恨不能立即將他碎屍萬段。

    張賀完全沉浸在收集字畫中,所有的字畫在他眼裏瞬間變成了白花花的銀子,對薛冠玉異常的情緒絲毫沒有察覺。

    “你撿那東西幹什麼,地上那些字畫全都是我上次來時給撕爛了的,都是垃圾不值錢。”

    提起上次闖入書房,遇到小青一時,張賀忍不住跟薛冠玉炫耀,“看到那沒,當時我與那老婆子手底下的丫環小青就是在那做的事,當時抓了好些字畫墊在地上,那叫一個刺激。”

    薛冠玉看着那牆角處被滾得皺巴巴的字畫,眼神就像是要噴出火來。他原本以爲這世上不會再有人比他玩得花的了,卻不想這禽獸竟有過之無不及,竟玩到父親書房來了,還用這些名人字畫給他們墊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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