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灝半眯着雙眸，眸光凜冽地怒視着向他發號施令的人，像只隨時要張牙舞爪的雄獅。
“你既然要留下來，就得聽我安排，不然你就出去，換陸知進來。”沅子凌同樣憤怒地瞪了眼他，現在她心裏只有病人，一切都是以病人爲主，所以顧灝的憤怒在她眼裏，不值一提。
雖然憤怒，他還是把剪刀遞了過去。
沅子凌握起剪刀，快速剪開周副將身上的衣物，動作乾淨利索，不帶一絲遲疑，觀察了下裸露出來的上身，她伸手按了按左上腹的傷口。
傷口猙獰地裂開，血液從裂縫裏汩汩地流淌滲透。
眼見沅子凌的手指肆無忌憚地在周副將的上身摸來摸去，顧灝的臉色越發的鐵青，他沉沉地低咳了聲，以表警告。
沅子凌完全沒有理會他的警告，注意力都集中在病人身上。
確定好一切，她打開藥箱，拿出驗血玻片，開始檢驗周副將的血型。
按上次的經驗來看，藥箱裏的出現了新的血漿，是B型血，那估計周副將應該就是B型血，只是爲了安全起見，這一步，她還是必須要確認。
很快就出來了結果，周副將就是B型血，她馬上拿起血漿，插上輸血管，遞給顧灝，然後快速把針頭插進周副將的手上，固定住針頭後，她扯出一節綁帶，寄給顧灝並吩咐，“把血袋固定在高位。”
看到這些奇奇怪怪的醫療器材雖然滿臉疑惑，但他還是接過綁帶，把血袋綁在牀架上。
血漿勻速滴落下來，從另一頭涌進周副將的身體，這一切在顧灝看來都是匪夷所思的。
他甚至還在懷疑，這些紅色的液體會不會有毒？
沅子凌抽了適量麻醉劑注射進周副將的身體，然後用酒精消毒了自己的手跟其他備用的工具。
見身上的衣服太累贅，她直接脫掉了身上的外衣，扔在地上，顧灝目瞪口呆看着她，想要制止，卻又難以啓齒。
他只好咬了咬牙，轉過頭，把目光移到那些手術工具上，那些都是他未見過的東西，長長的捻子，細長的剪子，還有一把無比鋒利的手術刀。
忍不住好奇，他伸手想要觸摸下這些精緻而透着寒光的用具，指腹差一點就接觸到的時候，沅子凌用力地拍打了下他的手，呵斥道：“別亂碰，你的手有細菌。”
說罷，遞給他一張酒精棉，“把的手好好擦擦。”
顧灝接過酒精棉，乖乖地學着剛纔沅子凌的樣子，擦拭着手掌跟指縫。
沅子凌戴好手套，一臉嚴肅地看着顧灝，緩慢而強勁的說：“顧灝，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助手，一會手術期間，你只要做好兩件事：”
“第一，若病人出現出血點，你要在第一時間進行按壓止血，”
“第二，你要密切關注我額頭的汗滴，若發現汗珠過多，要及時幫我擦乾，防止我的汗液滴落在病人身上。”
說完，她還問了句：“能做到嗎？”
或許是被她謹慎專注的態度感染，顧灝此時也專注地點了點頭。
沅子凌隨即抽出大量紗布遞給顧灝，對他叮囑了句：“一會別害怕，你見到的一切都是爲了救人。”
顧灝瞟了眼沅子凌，嗤之以鼻道：“本王怎麼可能會害怕？”
顧灝馬上動手拉過牀上的被子，疊成方塊狀，墊在周副將的左腰部位置。
沅子凌滿意地點了點頭。
左手按在病人腹部的左腰部，右手拿起手術刀，手起刀落，在左上腹正中旁劃出一道切口，因爲沒有專用的切口撐開裝置，所以她只能用雙手拉開切口，仔細地觀察了下腹腔內的情況，基本可以確定是脾臟破裂。
“顧灝，過來按住傷口。”沅子凌低着頭，命令道。
顧灝眉頭輕蹙，走過去，問：“怎麼按？”
“像我這樣，雙手用力張開切口，但不能出現撕扯，注意用力方式。”沅子凌邊說，邊示範。
顧灝照着沅子凌剛纔的動作，撐開切口。
沅子凌看了他一眼，點頭表示讚許，然後說：“很好，你要支撐久一點，我需要找到傷口，再進行縫合，時間會比較長。”
說完，她馬上拿起紗布直接用手從切口伸進腹腔，吸乾腹腔內的積血，待腹腔的積血清除之後，她再次伸手進去腹腔，小心翼翼地尋找着脾臟上的傷口。
很快，她便確認了兩處傷口，而且仍有出血的現象，她迅速以紗墊壓迫，並快速探查腹腔內的其他器官是否有損傷。
所幸，只有脾臟有傷口。
接下來，她直接把脾臟托出於切口外。
這一舉動把久經沙場，踩過無數屍體的顧灝，都嚇得顫抖了下，他驚恐地盯着沅子凌，只見她面不改色，從容自如地查看脾臟裂口的方向及深度。
那專注的神色，看得顧灝都有些入神了。
目前人手不夠，她只好把脾臟小心翼翼地放回原來的位置，然後取出可吸收縫線開始做褥式縫合。
......
門外。
燕嬤嬤在丫鬟的攙扶下，跌跌撞撞地走過來。
剛到門口想要推門而進，陸知攔住她，“燕嬤嬤，王爺有令，任何人不得進入。”
燕嬤嬤難以置信地瞪着雙眼看着陸知，悽慘地哭了起來：“求王爺讓老奴見我兒最後一面。”
“燕嬤嬤，你先彆着急，王妃正在救治周弋，或許周弋能挺過這一關。”陸知怕燕嬤嬤傷心過度，安慰道。
燕嬤嬤一聽沅子凌在房內救治，臉色煞白，更加的悲傷地大哭起來，“她一個東國將軍之女，又不懂醫術，這是想要我兒的命，王爺，不要被她蠱惑了。”
“沅子凌，我警告，假如我兒死了，我拼了這條老命都要拉你一起下地獄。”
眼看燕嬤嬤痛心疾首地怒吼，陸知也於心不忍去阻止，只能任由她發泄內心的悲傷。
那撕心裂肺的哭喊，讓在場的每一個都感受到了，一個老人家對即將失去子女時的悲涼和悽慘。
剛纔，幾個大夫都說了無能爲力，回天乏術，燕嬤嬤想到了或許能求求菩薩，纔會短暫地離開周弋身邊。
回來的時候竟發現，沅子凌關了門在房內，她想，沅子凌肯定在房內虐待自己的兒子，以泄心頭之恨。
想到這，她就恨不得衝進房內，把沅子凌撕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