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瑾禾小心翼翼地朝着車窗外看了一眼,心下鬆了口氣,此時他們總算是到了將軍府門前,攝政王終究是沒有把她帶去奇奇怪怪的地方。

    “怎麼,不想回去?”李棠安揶揄道,“話說鎮遠禁軍雖不在燕京,但依舊是高客盈門,那位將軍夫人可是相當有手段,聽說最近還依靠着關係將一個陸家子送去了尚書房。”

    陸瑾禾一臉警惕地看向李棠安:“攝政王不是要來這裏算賬吧,以權謀私這種事情可不止將軍府在做。”

    “你倒還有理了!”李棠安瞪了陸瑾禾一眼,“若是所有人對此都習以爲常,那纔是我大燕最大的悲哀。”

    “我也沒說這是對的。”陸瑾禾搖了搖頭,“就我而言,還會希望這大燕能夠人盡其才物盡其用,但可惜規則如此,就連攝政王也無法將其破除吧!”

    從李棠安偶爾透露出來的無奈語氣,陸瑾禾便能見朝局之一斑。先皇駕崩,少主年幼,在這個時候那些有實力的家族自然要忙着瓜分權力,這便是大勢所趨。

    之前陸瑾禾會說李棠安有着越界之舉,也是基於此處考量。國家是大,但其內部的事情不過是各家的放大延伸罷了。

    單說前世呆的丞相府和如今的將軍府,這兩處已經讓陸瑾禾見識到了太多的權力爭奪。

    在將軍府,老太太與柳氏明裏相和,內力也在爲誰在將軍府做主較勁。

    前世的丞相府,更有陸清寒和那位丞相夫人的婆媳之爭,而她被捲入其中粉身碎骨。

    這結局自然是不好,但也讓陸瑾禾練就一雙慧眼,還有身鋼筋鐵骨。

    “之前你不是在車上說過,那些所謂的舊俗就是要不斷破除,我相信此時的理所當然,在不久之後也會遭受唾棄。”李棠安神色肅然,這倒是讓陸瑾禾有些不好意思。

    本是信口胡謅的一句話,現在卻被李棠安聽了進去,着實有些讓她受寵若驚。

    “請吧!”李棠安微微一笑。

    “您不準備進去?”陸瑾禾試探道。

    “你若是對我提出邀請,那或許可以考慮一二。”李棠安說完看向陸瑾禾,就好似真的在等她發出邀請一般。

    陸瑾禾沉吟,她之前才與錢安達成了交易,這一回頭就被李棠安攔截了,錢家的那些老人們就算是再想攀上將軍府,也不會想多出李棠安這麼一個敵人。

    不過,換種情況裏說,若是自己對於府中安排的對象不滿,那李棠安的出現完全可以讓柳氏還有那些想要藉助將軍府的勢力往上攀的人心有顧忌。

    畢竟,這將軍府能否攀得上還是未知之數,但得罪了攝政王可是實實在在的。

    “算了,今日也不讓你爲難了,真要說的話之前不過是巧合罷了。”李棠安擺擺手示意陸瑾禾安心。

    只不過這話聽着陸瑾禾總覺得有些欲蓋彌彰的意思,燕京乃是天下頂尖的城池,其道路可不止一條,想要在這裏“偶然”遇上,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過李棠安既然如此說了,陸瑾禾也只能順着李棠安的話說下去:“臣女明白,是攝政王下朝之後想要散心,然後偶然碰到外出歸來的臣女,然後順道載了一程。”

    “難道不是嗎?”李棠安挑眉。

    陸瑾禾此時心頭暗罵,今日這李棠安似乎被方丞相那幫人給氣暈了頭。但不管再生氣,也不應當對她這個無辜者出氣吧!

    所謂泥人也有三分火氣,在言七驚訝的眼神中說道:“既然攝政王覺得今日載我一程不值當,那就把我送回去,這三兩步我還是能夠走回來的。”

    “王爺……”此時的言七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聽她的,我們調轉車頭!”李棠安應答地也十分乾脆。

    此時不但是言七,收到消息前來府前迎接的管家陸安看到這樣的情形也有些摸不着頭腦。

    言七到底是李棠安的得力助手,對着管家抱拳道:“今日王爺邀四小姐去府中觀景,若有唐突之處還請貴府海涵。”

    “哪裏哪裏,不過下一次還望王爺先知會我等一聲,四小姐畢竟是雲英未嫁,若是傳出了什麼流言,對我們兩家都沒有好處。”陸安不卑不亢地回道。

    這話可謂是綿裏藏針,言七隻當是沒有領會到這其中的意思,應聲說道:“貴府之意言七當如實傳達,此番我等先告辭了。”

    說完言七便驅動了馬車,要知道現在將軍府前科不止他們一家,言七放眼望去,就有不少頭面人物,在這裏多呆片刻,對攝政王與陸四小姐的名譽損害就會多幾分。

    也得虧兩人並沒有下車,衆人皆在猜測這車上到底是一人還是兩人。

    馬車再次動了起來,此時的陸瑾禾卻有些後悔自己一時衝動做出的決定。此日之後,自己不知廉恥的名聲恐怕會傳遍整個京城,連帶的錢家應當也會受到波及。

    如今的錢家雖勢力不顯,但畢竟祖上是闊過的。對於這樣的家族來說,其名頭好借而又不必擔心其反噬。

    某些有心人若是藉着錢家來說攝政王欺辱良善,毀人姻緣的話,陸瑾禾估摸着李棠安也不會好過。

    “還是先將我放下吧!”陸瑾禾深吸了一口氣,這時候與李棠安鬧矛盾本就沒有必要。

    “本王這車可不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李棠安沉聲道,他的臉上已然看不出任何情緒。

    這讓陸瑾禾不禁想到,這剛纔是否是李棠安故意惹出她的怒意,以達到現下境況。

    但隨即又一想,若李棠安正能有此算計,那自己還是老老實實當一個人偶好了,被李棠安這樣的人完全喫透,要麼死,要麼只能安心被利用。

    “隨你的便吧!”陸瑾禾認命一般地靠着馬車,同時閉上了眼睛,她已經不想和李棠安多做交流。

    方纔她已經有些無法控制情緒,若在繼續與李棠安逞口舌之利,最後倒黴的也只有她自己。

    人生漸起,馬車又駛入了鬧市中,但此時的陸瑾禾卻覺得自己正獨身在北部冰原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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