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也可能只是出於對風澈的信任,從而信任了她。
赫連煦對手下做了個停止的動作,轉而向蕭清寒投去了詢問的眼神。
蕭清寒低聲道:“將軍,可否借一步說話?”
赫連煦點了點頭,隨她來到了一側。
蕭清寒這才正色道:“將軍,你有沒有發現這太守府的異常?”
赫連煦四下巡視了一番,微微蹙起了眉頭。
“你直說吧!”赫連煦道。
“我剛纔留意到,這裏面沒有蚊蟲。”蕭清寒沉聲道,“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這園中種着不少金盞菊。牆角那些地方,還有不少艾蒿!
這些都是驅蚊的植物,味道刺鼻。一般,像太守這種大門大戶的,會種些這樣的花草在家裏嗎?”
經過蕭清寒這麼一提示,赫連煦這才駭然的發現,這偌大的庭院之中,竟然當真沒有看到蚊蟲的痕跡。
但他也是頗費了一番工夫,纔看到她所說的那艾蒿和金盞菊的。
光線這麼差的情況下,她又是如何發現這些異常之處的?
察覺到赫連煦的探究,蕭清寒趕緊道:“我若是懷疑錯了,將軍您也莫要見怪。我這行醫久了,對這些藥草方面,都比較敏感!呵呵……”
“也是,我還以爲,你的嗅覺格外靈敏。”赫連煦淡聲道。
蕭清寒,“……”
應當不是看出什麼在試探吧?
她都變成“他”了,這副模樣,親媽站在面前都不可能認識。
沒理由赫連煦會看出來,不然沈逍遙那藥丸該多麼失敗!
思及此,她暗暗鬆了口氣。
而赫連煦卻陷入了沉思之中,當然並不是想的關於她的事。
而是眼前這個太守,在這件事中,所扮演的角色。
在蕭清寒提出蚊蟲會傳染瘧疾這件事之前,他們沒有人知道,瘧疾的這種傳播途徑。
人們都知道瘧疾的可怕,卻並不懂得要防範那隨處可見,防不勝防的蚊子。
若是按照蕭清寒所說,這場瘟疫乃是人爲。
那麼參與其中的人,必然早就做好了防備,來使得自己倖免於難。
而這個邊城的太守,其種種行爲,就顯得十分之可疑了。
但目前沒有實質性的證據來給他定罪,而且若他當真有問題,或許正好可以順藤摸瓜,揪出幕後主使來。
思及此,赫連煦給風澈使了個眼色。
風澈接收到暗示,趕緊道:“將軍,我覺得這位太守大人,說的其實很有道理。
而且如今這邊城瘟疫肆虐,太守身爲邊城父母官,肯定比我們這些外來人,對這裏熟悉。要想消滅瘟疫,少不得他的配合!不如留他一命,給他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
“你說的都倒也不無道理!”赫連煦冷聲道,“來人,把他拉下去,嚴加看管。”
“多謝鎮遠將軍!下官一定會將功折罪,協助將軍消滅這瘟疫!”太守忙不迭的磕頭道謝。
將太守帶走之後,赫連煦着人將府中檢查了一番。
很顯然,府中就剩下了這太守一人,一個家眷和下人都沒有。
這看起來,比滿院子那些驅蚊的艾蒿還不正常。
給人的感覺,就像是這太守準備破釜沉舟的做一番事業似的!
風澈打量了一圈,冷嗤道:“這狗官,倒是把家眷都給安排走了。卻不想想,那些走不掉的平民百姓該怎麼辦?他倒是沒有後顧之憂!”
聞言,赫連煦找來了手下,吩咐了幾句。
操勞了許久,一行人便暫且在太守府安置了下來。
赫連煦卻並沒有休息,而是派人儘快搜尋那些倖存的百姓。
這場瘟疫來勢洶洶,若是當真如太守所言,發病之後,至多三五日的時間。
那麼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他們必須儘快找出救治的辦法。
面臨着這一場劫難,誰也沒心情休息。
蕭清寒亦然,她知道救治瘧疾的法子,卻需要時間去一一配置藥劑。
首先是製作出濃硫酸,再用它和酒精反應出乙醚,才能一步步的提取出青蒿素來。
蕭清寒想到了求助沈逍遙,或許他可以一個響指給打出來。
最好打出一堆治療瘧疾的藥物,那就更好了!
然而當她將想法表達給沈逍遙的時候,卻換來了他的冷嗤。
“你若一直仰仗着這個東西,你的醫術,不會有進步的空間。”沈逍遙道。
“可是時間緊迫,我根本沒有那麼多的時間,來配製那些藥劑。那些染病的百姓等不起!”蕭清寒緊聲道。
“若你身邊沒有我,沒有這個東西,你又要如何來救治他們?”沈逍遙仍然是那樣雲淡風輕的語氣,
“世間終歸不是一個法子,此路不通,你另尋它路便是!”
事已至此,蕭清寒也知道多說無用。
其實還可以去找赫連煦,按照這手鐲之前的尿性。
赫連煦腦子裏想到的東西,這手鐲會隨即發放到她的手中。
但此事也不能做的太過明顯,不然容易暴露。
思來想去,蕭清寒只能求助於風澈。
對於蕭清寒的要求,風澈感覺很是奇怪。
但基於對她的信任,風澈還是去找了赫連煦。
此時已經是深夜,赫連煦卻仍是愁眉緊鎖,並未入眠。
風澈進入房中,看着正在認真看城防圖的赫連煦,淡聲勸道:“你這傷勢還未痊癒呢!這麼折騰,不要命了?”
赫連煦瞥了他一眼,沉聲道:“你這個鬼醫弟子,對這場瘧疾也束手無策嗎?”
“莫說是我,就算我師父他老人家親自前來,也未必有辦法。”風澈嘆聲道,“若是這個時候,能有解決瘧疾的解藥就好了。你說是不是?”
赫連煦頭也不擡的道:“若你當真尋出瞭解決之策,解決這千古難題,必會留名千古。”
“留名千古,也得有那個本事纔行。”風澈嘆聲道,
“或者你常年征戰在外,見多識廣,可有見過什麼治療瘧疾的法子?”
原本風澈也沒指望他會回答,卻不曾想,赫連煦卻是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正色道:“有過!之前去過南方的山林,倒是見過那裏的人,用一種樹的樹皮來治療瘧疾。
但他們的病症卻要比城中百姓,輕上許多!”
“這麼神奇的樹?那是什麼樹?”風澈原本只是跟他閒聊,如今聽他說了有這種治療瘧疾的樹,當即便打起了精神。
“金雞納樹,長在南方,你便是現在快馬加鞭的趕去,也來不及。”
赫連煦道,“不過我已經派人去取了,在此之前,你先想辦法穩住百姓們的病情。”
“古籍記載,倒是有那麼一些治療瘧疾的方子。但爲醫者講究辯證治療,那種方子,並非適應於每一個人。
而如今我們人手不足,指望一個個的診脈配藥,莫說是時間不足,藥材也不夠。”風澈恨恨的道,“真是被那狗官給坑害死了!”
無心聽他們的閒聊,蕭清寒一直留心觀察她手鐲的動向。
奇了怪了,按理說,這個時候,赫連煦想要獲得瘧疾解藥的心情,應當是十分的強烈。
風澈都提了這麼多了,還有赫連煦也提起了金雞納樹。
那麼相關的藥品爲何一點影子都見不到?
難不成,沈逍遙改裝了這一頓,將這個功能給改掉了?
這可真是麻煩了,看來捷徑走不了了!
恰在此時,赫連煦留意到了外面的動靜。
他眸色一沉,當即便飛身衝了出去。
正在沉思的蕭清寒,被他給嚇了一跳。
“是你?”赫連煦面色稍稍緩和了一些,沉思道,“你在這裏做什麼?”
“我就是路過,聽到你們在討論瘧疾之事,便沒有進去打擾。”蕭清寒訕訕說着,手中忽然傳來了異樣的觸感。
蕭清寒快速的掃了一眼,這才發現,手中出現的竟然是治療瘧疾的奎寧片!
但是隻有一盒,根本就是杯水車薪。
偏生就是這麼隱祕的動作,卻被赫連煦窺出了端倪。
他看着蕭清寒隱在袖中的手,沉聲道:“你手裏拿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