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包公演義 >第44章 柳知縣妄斷奸案,包老爺明察刁棍
    話說那日,包拯將夏日酷依法懲處畢。然就事而論,此子不僅生得容貌俊秀,居家又具些地理之利,謀以生計理應不難。可惜此子生性爲惰,不走正途,安能成事?但人生於世,生活所需必不可免,情慾又難以抑制,日久滋生事端來,終究法理難容,咎由自取而已,不必贅述。

    且說待年關一過,漸漸已至慶曆三年春末,包拯權知端州有將三載。忽一日,得朝廷有差官抵端州,宣包拯奉迎詔旨。其敕文如下:

    “制曰:卿即治端州以來,懲治污吏、斷理冤案、根除瘟疫,還端州之安泰;改造境域、建設書院、經世濟民,振地方之興盛。卿之清正廉明,聞名鄉野,治端州三載,使土曠民惰,不力於耕,夷僚雜居之州生氣煥發。然朕甚思賢才,卿今任期已至,故特敕諭如下:

    “端州知州包拯,遷監察御史裏行,差勾當東排案司事。

    “慶曆三年三月~日詔示。”

    待包拯接過詔旨,差官自然又言些望包大人早日赴京任職的話。隨着,免不得略備薄酒,將差官款留一日,方各自相辭而別,皆是常理,亦不必贅述。

    卻說次日正午,包拯就坐於後堂處理公事。突然,得一位年紀將近垂暮之齡,仍然身體健朗的婆婆,帶領着一位現年不過十歲,生得眉目秀美,丰姿俊雅的女孩,隨都頭伯勞直至州府,要向包老爺陳訴冤情。

    對此,經包拯一番過問,獲悉那天生麗質的女孩名喚上娟,乃端州端溪縣河源街上商戶孫誨與妻伯氏之女,都頭伯勞正是伊舅父。那應有暮齡的婆婆,與上娟並非親人,只是街鄰甘婆。

    然就冤情之事,經上娟靦腆而稚氣的敘述道:“大約在十日前,有二光棍直入家中,厚顏無恥的糾纏孃親,以圖不軌之事,幸而爹爹撞見,與二光棍廝打出門外,遂具狀告往縣衙。不想,知縣柳爺今反將爹爹發打收監,又差人拿去孃親,着將官賣,今特來老爺處投生。”伊雖說案情未必陳訴得清楚,就已經自顧咽咽而泣了。

    接着,得甘婆講述道:“因前日縣爺差人拿孫誨妻伯氏時,伯氏有向街鄰叫道:‘我從來無醜事,今被二光棍捏造我污名,官要將我發賣,望衆街鄰能爲我去呈明。’

    “忽遇此一樁變故,亦引得街鄰不平。聽鄰里有識者道:‘今知縣柳爺昏暗不明,可憐孫誨之女上娟年幼,若得人去州府投之。知州包爺乃公直好人,必辨得光棍情出。’

    “故而,老身憑當年做媒之便,也算識得些門路,就領着上娟來端州,先投靠伊舅父伯都頭,這才得以至老爺跟前陳告。望老爺憐見,除此不幸,拯救孫家長幼。”

    隨後,又得伯勞言道:“在下姐夫孫誨,其爲人秉直謙和,家下世代商戶,亦頗富足;姐姐更向有賢良淑德,今何以遭此冤屈,着實叫人痛心疾首。望大人受理此案,早日懲治二刁棍,還姐姐清白。”

    包拯忖伯都頭三人之言,感覺此案斷理很是蹊蹺。又曉得今任柳知縣乃歲前新科進士,涉世未深,若遭奸猾之徒糊弄,草率從事,恐就難免了。

    於是,包拯即差虞候廣寧與伯都頭一行前往端溪縣,並寫一帖往縣道:“聞孫誨一起姦情事,乞賜下一問。”那柳知縣甚敬畏包知州嚴明,即刻差吏連人並卷解上。

    隔日,包拯升堂審理此事,翻閱其案卷,但見原告孫誨有狀詞曰:

    “告爲獲實姦情事:

    “朋黨聚集,與山居野育者何殊;簾帷不飾,比牢餐棧棲者無別。棍惡侯逸、餘陶,乃刁頑浪徒,窮兇鄉里。自稱花酒神仙,實系綱常蟊賊。窺誨出外,白晝來家,挾制誨妻,肆意妄行。妻貞不從,大聲喊叫,幸誨撞入,彼反行兇,推地亂打,因逃出外,鄰里盡知。白日行強,夫傷妻辱,一人之目可掩,衆人之口難箝。痛惡奮身爭打,勝如採石先登;喊聲播聞,恰似昆陽大戰。恨人如羅剎,幸法有金剛。

    “端溪縣河源街苦主孫誨。

    “慶曆三年三月~日急告。”

    又見被告侯逸、餘陶有呈詞曰:

    “訴爲縱妻賣姦脫騙銀兩事:

    “世風日下,貪婪之情堪比饕餮;人心不古,斂財之慾猶如貔貅。賊商孫誨,家業敗壞,徒存虛名;縱妻賣姦,攆財謀利,以持奢靡。因彼妻嫵媚,聞名街鄰,纏綿日久,皆有情愫。不料,昨脫得我銀三十餘兩,替之供家,彼竟翻臉攪局,不成好事,故爭風相打,以泄憤恨。怎奈,今彼忒殺欺心,裝捏姦情,人安肯認?脫銀過手,僞造貞德,天理豈容!幸國有法度,祈老爺明察。

    “端溪縣下惠街冤主侯逸、餘陶。

    “慶曆三年三月~日訴告。”

    更見柳知縣有判詞曰:

    “審得孫誨,縱妻賣姦,脫銀度日,實不法賊商。昨將無籍棍徒侯逸、餘陶銀兩脫騙過手,不與行事,故爭風相打,以致反咬一口,捏造姦情,具狀公堂。殊不知,若是姦情,只一人足矣,安有二人同爲之理?若是姦情,又豈敢扯出門外打,當街吵罵,鄰里怎肯依乎?今孫誨縱妻賣姦,與二光棍爭風相打事實,各發打三十收監。孫誨之妻伯氏,人物婀娜,性情妖嬈,實放蕩之婦,着將官賣。”

    包拯看罷,遂命人解孫誨夫妻至公堂勘問。但見那孫誨不過而立之年,乃一瘦長清秀人才。誨妻伯氏,人物端莊,容貌動人,衣着素雅,卻不似妖豔之婦。夫妻二人步至公堂,就雙雙跪拜於地,直呼冤枉。見此,包拯亦不盤問案情經過,只是將夫妻二人姓名、年紀、父母姓名及房中牀被動用什物詢問一番,夫妻二人一一說來,包拯記在心上。

    之後,包拯又命人解侯逸、餘陶至公堂勘問。但見此二人皆不過弱冠年齡,一人雖秀才打扮,卻生得一雙三角怪眼,賊頭鼠腦的樣子;一人面如白紙,顴骨突出,衣着亮麗,恰似膏粱輕薄之流。二人步至公堂,仍以孫誨縱妻賣姦脫騙銀兩之情陳訴不已。包拯卻懶得隨二人糾纏不清,反將伯氏姓名,父母是誰,房中牀被什物來問。

    於是,得侯逸回道:“小人近日初與彼有染,未暇問及姓名,彼女兒喚做上娟,怕羞辱父母,亦不與小人說明。彼房中是鬥牀、花被、木梳、木粉盒、青銅鏡、漆鏡臺等項。”

    對此,包拯不動聲色,又將話向餘陶問道:“汝與誨妻相通在先,必知其姓名及器物矣。”

    得餘陶回道:“那院中美伎稱名上娟,只呼娘子,故不知名,曾與小人言其父名樂正,母姓冼氏,未審其真假何如。其牀被器物,侯逸所說皆是。”

    包拯聽罷,將驚堂木一拍,怒道:“今本官處有廣虞候至孫誨家中勘查什物名目在此,與孫誨夫妻所說皆真,與汝二人所說皆妄。”言畢,遂將其名目投與二人視之,二人見其名目則是藤牀、錦被、牙梳、銀粉盒、白銅鏡,描金鏡臺等項,一時驚得啞口無言。繼而,包拯又道:“汝若久交情稔,必知伯氏房中陳設如何,既房中物件全然不知,必定機巧行強無疑。——今是否需本官差人押汝二人同去伯氏房中勘驗,才肯招供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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