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包公演義 >第48章 包繶題詩迎春圖,張翁敘述廢后事
    話說包拯入京任監察御史裏行,兼勾當東排案司未久,就協同御史中臣趙概查實得舊時宮人餘夏,因地方官員助紂爲虐,伊以期救護愛女,從而假冒李妃一事畢。轉眼至慶曆四年春,朝廷任命包拯爲監察御史,權度支判官。故此,包拯伺機奏請艾虎數年來之功績,艾虎得賜封爲西頭供奉官。且包拯之子包繶雖則舞象之齡,已才情斐然,遂一同賜封包繶爲太長寺太祝,不在話下。

    卻說一日,得趙概之子太常寺奉禮郎趙暹,有約包繶遊覽汴京景緻。待午飯過後,各自領得小廝相伴出門,沿街賞玩而行,有道是大宋皇都,不比地方州縣之邑。在此,不必說汴京城中樓閣參差而立,有繪畫店、古玩店、陶瓷店、典當鋪、綢緞莊、茶樓酒肆交相輝映,並街面上車馬、轎子、行人往來不歇之鬧市繁榮景象。也不必說過大內御街,觀賞州橋之精美構造,其橋柱皆青石築成,石樑石榫楯欄;近橋河畔皆石壁,鐫刻海牙、水獸、飛雲之狀;橋下汴水奔流,橋上人來人往,太多忙忙碌碌;站於橋頭南望朱雀門,北望皇宮宣德樓,中間是天街,兩岸亦然店鋪酒樓繁榮,笙歌連成一片。更不必說汴河上舟船如織,穿行不停,汴水波涌浪卷,隨陣陣風過,水面上的波紋宛如銀鏡上的浮花,壯麗迷人;那隋堤兩岸,楊柳成行,風過柳枝,搖擺起舞,登堤遙望,有幸得幾分霧色濛濛,彷彿半含煙霧半含愁,一幅格外嫵媚,柳影迷離的風景畫。單說此一路漫步至汴京東南,抵已故詩人石曼卿春遊時有詩云:“臺高地回出天半,了見皇都十里春。”之吹臺來。——此臺長百餘跬步,聽聞是自然形成之寬闊高臺,有周世宗柴榮於顯德二年,在此修建得一座寺院,曰國相寺,於宋初改名天清寺。寺院前臨汴河,後依吹臺,楊柳依依,晴雲碧樹,殿宇崢嶸,景物佳美;寺內有塔,六面九級,宏偉莊嚴。若時至清明,城中官民郊遊踏青,擔酒攜食而來,飲酒賦詩,看舞聽戲,賞花觀草,焚香拜佛,好不熱鬧。

    當包繶、趙暹步入天清寺,至柳林廊亭下,恰遇得趙暹舊識,杭州錢塘人,已故崇信軍節度使錢惟演之子,時歲越而立之年的宣節校尉錢曖,陪同其現年雖將近半老徐娘,然膚色白皙,顯得風姿綽約之妻郭氏正歇足廊亭間。——這郭氏籍應州金城,乃已故崇儀副使郭允恭之女,當今聖上元后郭皇后之妹。其間,更有一位垂鬟接黛、顏色豔異,應已過碧玉年華的姑娘,得三四個丫鬟從旁協助下,與錢曖夫妻,以及一二個隨從圍觀下正用心作畫於絹。待包繶、趙暹步入廊亭來,經錢曖夫妻介紹,識得那作畫之姑娘姓崔,小名鶯鶯,陳州淮陽人。然鶯鶯父乃翰林待詔直長崔碏,字子衛,宮廷畫師,其畫作景物清潤秀雅,刻畫精微,筆法峭麗,境界雄渾,落筆命意不襲古人。鶯鶯母呂氏,乃宋初兩朝宰相,許國公呂蒙正之小女。

    於閒話間,崔鶯鶯畫作已成,在場之人聞聲視之,但見畫中遠山隱隱,亭榭嵬嵬,柳絲飄逸,或因孤影憑欄,略顯幾分蕭瑟;近景是雪壓梅枝,更得枝上幾點花蕾飽含吐豔之態。只可憐畫作尚未題字,一時因錢曖夫妻言及,遂得趙暹道:

    “有聞繶賢弟詩韻雅緻,就眼前之畫作可執筆一展才情否?”

    包繶聞言,見諸人不但無異議,反皆有心拭目以待,也就懶得推辭,遂執筆畫前思索一番,更情不自禁,幾遭將目光掃視崔鶯鶯妍妍之姿,方題得一首五言《迎春》於畫間曰:

    “寒嶺雪如紗,憑欄醉晚霞。

    “園亭思舊燕,岸柳孕新芽。

    “月滿千山鏡,風歸一樹花。

    “今宵無睡意,把酒到梅家。”

    諸人看罷,不無直直的稱絕嘆妙者,以至於聲情並茂地吟誦一遭。然其吟誦聲畢,卻聞廊亭外傳來溢美之辭,諸人回首視之,但見一位應有杖朝之年的老翁,同行是一位或將不惑之年的秀士,並攜得二三名隨從緩緩步入廊亭來。正巧那老翁有錢曖相識,乃鄧國公張士遜,字順之,光化陰城人。

    言及張士遜,其祖父名裕,曾主管陰城鹽務,遂移家於此。太祖乾德二年九月士遜生於陰城,生七日,喪母,幸得其姑姑育養之。

    太宗淳化三年士遜舉進士,任鄖鄉主簿,後調射洪縣令,又遷襄陽縣令。士遜爲人篤厚,政事嚴謹,以寬厚得民,爲朝廷所重視。翰林學士楊億舉薦士遜爲監察御史,因改革貢舉獲真宗賞識,拔爲江南轉運使,再遷侍御史。

    至仁宗出閣,選拔僚佐,士遜爲太子詹士,陪從太子。後擢爲樞密副使,遷尚書左丞,拜禮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集賢殿大學士。時宦者羅崇勳、江德明方用事,士遜觸怒劉太后,以刑部尚書,出知江寧府,後領定國軍節度使、知許州。

    明道初,復入朝爲相,兼兵部尚書。次年,以昭文館大學士,監修國史。是歲,旱蝗爲災,士遜自請降官一等,以答天變。後羣臣議論朝事,士遜與同列過楊崇勳園飲,日中不至。受御史中丞範諷彈劾,士遜以尚書左僕射判河南府,崇勳亦以使相判許州。

    寶元間,士遜復以門下侍郎、兵部尚書入相,封郢國公。然時逢朝廷多事,士遜亡所建明,不自安,累上章請老。至康定元年,乃拜太傅,封鄧國公退職。

    然今日與士遜同行之秀士,乃是其族弟張士安也。因去歲冬燕王趙元儼突染疾,於今正月中旬不治而薨,士遜獲悉此情哀念不已,特地赴京來弔唁,得士安相伴抵京。遂借得機遇,士遜又向朝廷舉薦士安才學,不日前,得朝廷擢爲太常博士,授許州通判之職。

    這不,即日當赴任,見難得今日天氣舒適,士安就陪同族兄閒遊至吹臺來,竟與錢曖夫妻,包繶、趙暹諸青春正茂兒女於天清寺柳林廊亭不期而遇。於是,諸青年亦相繼經一番引見認識罷,就廊亭下邀請坐定。既而,張士遜目視錢曖徐徐言道:

    “老朽退職還鄉數載,不知曖賢侄如今官居何職,近年可擢升否?”

    錢曖見問,忙躬身道:“不敢勞張翁動問,晚生雖承蒙家父蔭庇,終無德無能,現爲宣節校尉之散官閒居京城。”

    聞過錢曖之言,張士安遂嘆聲道:“只惜當年郭皇后被廢,更於花信年華一病而薨,不然作爲姻親之家亦當多有些福祉。”

    就張士安言語,在場諸人皆不免點一點頭,表示認同。卻使得須臾間氣氛沉寂,皆無言語。少頃,才得趙暹轉向張士遜道:“聞張翁於朝廷爲官多年,想來就當年郭皇后被廢知道不少緣由,可否與晚生諸人言一言當年事情?”

    對此,張士遜雖一時不答,卻也未做婉拒,他只是稍有思索後,遂將郭皇后於入宮之初得章獻明肅劉後寵溺,然至聖上親政被廢而薨之一生徐徐道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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