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包公演義 >第73章 張堯佐受寵驟進,臺諫官激奮廷諍
    話說至劉英冒名頂替涉足官場一事經調查、處置結束,漸漸已入是年深冬矣。於閏冬月中,忽然秀州大震,加之近年來水冒城郭,黃河氾濫,濱州疾疫,可謂國家多難,今難以細述。

    卻說近年來,於後宮張貴妃的軟語私磨下,聖上打破朝廷官制,將外戚張堯佐逾格驟進,一路飆升,實在有失政序。——自前歲夏間,張堯佐權知開封府始,轉眼於去歲初,除龍圖閣直學士,升給事中、端明殿學士,權三司使;至暮秋,擢戶部侍郎,拜位三司使。由於臺諫官員先後彈劾不斷,至今歲深冬,遂免張堯佐三司使職,卻遷宣徽南院使、淮康節度使、景靈宮使,未幾,又加同羣牧制置使,並賜其二子進士出身,授爲衛尉寺丞、太常寺太祝。故此,復又包拯等臺諫官一再進言,黜罷張堯佐諸使之職未果後,使知諫院包拯,御史中丞王舉正,殿中侍御史張擇行,同知諫院吳奎,右司諫陳旭,監察御史裏行唐介等自視責無旁貸,以至於義不反顧留班廷諍。

    然言及張貴妃,生於天聖二年,乃張堯佐弟堯封次女,母錢氏。不虞天聖八年,父堯封舉進士,爲石州推官未久而卒。時伯父堯佐爲蜀南筠州推官,母錢氏求挈孤幼隨之官,伯父不收恤,以道遠辭卻。妃幼無依,錢氏遂納於章惠皇后宮寢。

    至明道二年,因郭皇后生性驕悍善妒,與尚美人爭執帝前,郭後擡手誤批帝頸,導致郭後被廢。再者,郭後與尚美人爭執之時,楊美人亦在旁,故於次歲,即景佑元年,使楊、尚二美人皆被令出家修道,遣送出宮。

    此後,時隔一載,幸而聖上不忘舊情,又將楊、尚二美人召回。然於今歲暮秋,尚美人已不幸薨逝,追贈充儀。比年,楊美人則生育商國公主,進爲婕妤。——況楊妃向來端麗機敏,精通音律,組紃、書藝一過目如素習。妃獲寵之初,父楊忠爲侍禁,聖上欲加獎擢,妃辭曰:“外官當積勞以取貴,今以恩澤徼倖,恐啓左右詖謁之端。”聖上甚悅,命徙居肅儀殿,追贈妃祖父貴州刺史,並封賞妃叔弟多人官職,不必細述。

    於此些年間,張貴妃年齡漸長,初爲御侍,累封清河郡君。因出落得娉婷嫋娜,又巧慧動人,善承迎,尤其舞姿曼妙,從而得獲帝心。——自康定元年冬初,進封才人;慶曆元年末,遷修媛;慶曆三年孟秋,緣其所出安壽、寶和二公主接連夭殤,自請曰:“妾姿薄,不勝寵名,願爲美人。”帝許之;於慶曆八年孟冬,遂借譽進封貴妃。可謂多年寵冠後宮,勢動中外。

    有盛寵之下,不僅待遇異諸嬪御,聖上還贈貴妃父故石州推官張堯封爲祕書監,贈曾祖東頭供奉官張文漸爲寧州刺史,祖試校書郎張穎爲光祿少卿,追贈三世,前此未有也。進而,又封貴妃母安定郡君錢氏爲清河郡夫人,以兄西頭供奉官、閣門祗候張化基爲密州觀察使。然貴妃挾持恩寵,仍是貪心不足,一味要擡高門第,經一再的軟語私磨下,使伯父張堯佐以外戚逾格遷升,並於臺諫官員之一路彈劾間,遽至崇顯。

    今若言此情,於去歲春末,張堯佐自開封知府除龍圖閣直學士,遷給事中、端明殿學士,權三司使;然至暮秋,又擢禮部侍郎,拜三司使。轉眼至今歲夏間,張堯佐身爲“計相”一年餘來,不但才德不濟,荒廢本職,更恣意妄爲,不顧朝廷財政凋敝,攬權納賄,索求無厭,諸路不堪煩擾。

    故此,於今季夏,有知諫院包拯,右司諫陳旭,同知諫院吳奎等一道上言曰:

    “三司使張堯佐,凡庸之人,徒緣寵私,驟階顯列,自任用以來,萬口交譏。陛下何庇一堯佐,上違天意,下咈人情,而稔成危機乎?實爲陛下痛之!”

    ——這陳旭、吳奎二人,大致同齡,現今皆只四旬年紀。陳旭,字升之,建寧建陽人;吳奎,字長文,濰州北海人。旭於景佑元年考取進士,歷任封州知州、漢陽軍知軍,調入朝爲監察御史等職,今遷爲右司諫。奎則於天聖五年考取進士,歷任監京東排岸、陳州通判,曾入朝爲右司諫,又出知密州等職,去歲還朝判登聞檢院,今改起居舍人,同知諫院。

    且於當日,包拯又上言曰:“歷代后妃之族,雖有才者未嘗假以事權,況不才者乎?伏見祖宗以來,當帑廩豐盈,用度充足之際,尚乃精選計臣如陳恕、魏羽輩用之,其餘亦盡一時之選。況今上下窘迫,豈可專任此人!伏望特出宸斷,授以它職,別求才傑之士,委而任之。”

    至桂秋,又陵州仁壽何郯,字聖從者。——郯現年有四旬五六,自慶曆五年末入朝爲監察御史,此後遷殿中侍御史,時下爲侍御史知雜事,以母老請求外任,遂加龍圖閣直學士、知漢州。將行之日,上疏言:

    “三司使張堯佐,雖由進士登第,歷官無它故,然驟被寵用,人情皆以止緣後宮之親,非復以才能許之。逾年若大享訖事,衆議謂陛下以酬勞爲名,必當進用兩府。果如衆議,命行之日,言事之臣必以死爭。用堯佐而黜言者則累德,用言者而罷堯佐則傷恩;累德則損歸聖躬,傷恩則怨起近戚。莫若富貴堯佐而不假之以權,如李用和可也。”

    轉眼至菊秋,時值朝廷舉行三年一次之郊祭天地大典。於先前,有侍御史彭思永極論內降之弊,謂斜封非盛世所當有,聖上深然之。

    ——這彭思永,字季長,吉州廬陵人。思永現年已五旬,其天聖五年考取進士,初授南康軍判官,移任南海知縣、分寧知縣,又遷睦州通判、潮州知州、常州知州,年前入朝爲侍御史。

    緣此,臨近大祀之際,聖上有與輔臣議肆赦,謂曰:

    “比有貴戚近習,夤緣請託以圖內降,雖頗抑絕,然未免時有侵撓。可於赦文中嚴切禁止,示信天下。”

    輔臣對曰:“陛下躬行大祀,闢至公之路,杜私謁之蹊,天下幸甚。然載之赦條,恐未盡聖意。”

    不想大祀前一日,有傳赦書語百官皆遷官者,彭思永從駕宿景靈宮,亟上言不宜濫恩。時三司使張堯佐已貴而猶覬執政,入內都知王守忠已受寵而求旄節。彭思永欲率同列言之,而同列曰:“俟命出,未晚也。”然思永曰:“寧以先事得罪,命出而不可救,則爲朝廷失矣。”遂獨自抗疏曰:

    “陛下覃此謬恩,豈爲天下孤寒哉。不過爲堯佐、守忠取悅衆人耳。外戚秉政,宦侍用權,非社稷之福也。”

    聖上視之,震怒,詔思永詰問曰:“安從得此?”

    幸而,當時有同知諫院吳奎上言曰:“御史法許風聞,若窮核主名,則後誰敢來告以事?是自塗其耳目也。”

    加之兩朝老臣,時任御史中丞之鄆州須城郭勸,字仲褒者,亦言思永不宜深罪,聖上悟覺,不復致詰。思永尋罷侍御史,以司封員外郎知宣州,而堯佐、守忠之議遂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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