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包公演義 >第86章 艾虎直言示內親,包拯問案撻惡戚
    話說是年冬月,當獲朝廷詔令調任知廬州,於是將行李打理訖,在師通判,孫虞候等州府官吏,並及不少城內熱忱百姓,冒着寒風至城西橋頭送別下,包拯攜家眷,領同公孫策,艾虎夫妻一行辭離揚州而去。在此,不說包穎、包蕙隨爹孃多年遊歷各地,司空見慣,出州府已登坐馬車無心見此情景;又歐陽春與同崔鶯鶯亦坐於車內,無意照面相送官民。只說正當起程之際,歐陽春卻掀簾探面窗前向包拯、董氏問道:

    “大人、夫人,此次路程是否途經滁州?……”

    然歐陽春才言語於此,被董氏藉着日前之梗,笑言打趣道:

    “如此甚好,便宜歐陽妹妹若有何寶物藏至自家兄嫂處,亦可掩人耳目焉。”

    對此,歐陽春非但沒發憷,反而道:“夫人還言此話,要是大人當日上登天界,順便向天神討要一二件下凡,豈不勝世間任何寶物?”

    這使得包拯一面扶內子登車,一面回目而視歐陽春,頗有些無奈的搖一搖頭。同時,公孫策、艾虎亦隨着搖一搖頭,並難掩笑容的縱身上了馬,皆別無他言,只管勒馬動身而已。

    此後,包拯一行出揚州境,過真州,至滁州,里程雖說不算遙遠,但畢竟已入殘冬臘月,一來夜長晝短,天寒地凍,二來時有風雪,也很是阻礙行程。經多日跋涉,這日終於允從了歐陽春、艾虎心意,徑直到歐陽莊歇足。當歐陽彝、尹貞娘夫妻得知包拯一行已至門首,自是喜出望外,忙不迭地出門相迎。雖然轉眼是多年未有晤面,包拯卻不免拱手客氣道:

    “歐陽賢弟,今又攜家人登門打攪,望切莫鄙棄哉。”

    歐陽彝聞言趕忙道:“大人此是說那裏話!——大人不嫌僻陋,能光臨寒舍,愚夫妻不勝榮幸耳。”

    接着,莫言公孫策、崔鶯鶯不曾謀面,就包穎、包蕙同樣免不得相介紹一回。待相邀進屋,入暖閣落坐定,吩咐家人煮以好茶罷,因歐陽彝夫妻尚不識真情,有相問公子包繶來,又免不得告知不幸,還言及繶兒才情出衆,使之嘆惋一回。既而,尹貞娘卻沒來由的向公孫策問道:

    “早聞先生學識淵博,敢問詩詞何爲上乘焉?”

    見問,公孫策泛泛言道:“詩詞自是立意爲重,遣詞次之,不必執著於新奇而害意,其餘格調規矩實爲末事,更不必太過受此束縛矣!”

    在場衆人聞此,就算似懂非懂亦毫不吝惜,皆跟着點一點頭。不時,家人正煮好茶呈了上來,然歐陽春卻問及嫂嫂侄女隱兒所在,遂相喚包穎、包蕙,並崔鶯鶯拽上小玥一道往閨閣而去,尹貞娘忙吩咐丫鬟隨着將茶點送了去。

    當歐陽春領同崔鶯鶯等人去後,於品茗之間,忽得歐陽彝對艾虎言道:

    “妹丈與家妹這麼些年,怎不養育一男半女?”

    艾虎聞言,嘆聲道:“皆因當年在下年少無知,未能保護好令妹,以致失孕矣。”

    此使歐陽彝一時默然無語,卻得尹貞娘道:

    “既如此,何不另娶一妾,莫非是小姑……”

    伊話未說完,艾虎連忙搖了搖頭,言道:“在下何德何能,得令妹相持已足也!——況在下與令妹心意相契、感情甚篤,然人生不過數十載,在下又無甚爵位、財勢需繼承,有無子女不礙也。”

    見艾虎有此等超然於世俗之境界,令在坐者雖無從置喙,不禁暗自歎服。且眼看天已暮色,歐陽彝夫妻又忙着安排了酒食,飲宴間僅閒侃一些所見所聞,世俗百態而已。酒食過後,由於天氣寒冷,加上旅途睏乏,隨着歐陽彝夫妻差家人打理房舍,不久便各自前去歇下了。

    至次日晨,因包拯、董氏執意動身,歐陽彝夫妻挽留不住,遂攜家人並公孫先生一同相辭離去。但畢竟年節臨近,於包拯、董氏以此去路途已不遠,眼下也無甚要事等語之勸說下,才使艾虎、歐陽春留住,待陪同親人過得年節,再前往廬州相會,於此皆難以細述。

    然而,包拯、公孫策一行辭別歐陽莊,不疾不徐又二三日旅途方到達包府。蓋府上距離州城尚有幾十里路程,何況已數年未回,姑且歇住一日。鑑於至年節還得多日,包拯慮及州府事務,由妻小逗留府上,準備年節所需,自領同公孫策、包興,並隨行之人驅車馬前往州城。至廬州城外,就相遇通判程徽,字文煥,歙州寧休縣人;錄事參軍趙杲卿,字明叔,密州諸城人;司戶參軍霍嶽,字東鄰,壽州六安人;司理參軍胡居易,字敬之,幷州陽曲人;司法參軍王回,字子惠,福州候官人;又虞候劉厚,字子重,廬州慎縣人等州府官吏出城東門迎候,亦不必一一詳說。

    於是隨諸官吏引路至州府,置行李整飭內宅,按慣例接風洗塵,筵席間憑諸同僚天南地北,海闊天空一番罷了。此後,處理得二三日州府事務,見確實無要緊事,便相邀公孫策,攜隨從包興幾人趕着年節返回包府。年節期間,親戚朋友自是紛紛登門拜訪,並且曩昔素少往來之遠親故舊,亦不惜遠途探問而來,大多不過趨炎附熱,以沾榮光之平常人心思。對於一些心懷叵測,藉此佳節時機,僭越律法妄圖日後可得庇護者,終見識包拯剛直不阿,於有違國家法度事上不留情面,一概厲色決絕遣之,活該無顏自去。然礙於親朋緣故,勉強多滯留得二三日,才領妻小一併去往州城,於此更無意贅言。

    只說年節過後,包拯至州府僅僅二三日,有虞候劉厚一早前來內宅,相見稟告道:

    “大人,門外有石啞子又手持一木棒來獻。”

    包拯聞此,便心有狐疑的問道:“劉虞候是否知曉其一些來由?”

    劉厚回道:“不瞞大人,此啞子每遇官府上任,幾度來獻木棒,問之竟不能應對,任官責打。故大人今漠然置之亦無甚不可,只是數日前,大人過年節親迎家小尚未歸轉,其已曾來過一次。”

    聞此,包拯暗自思忖:“想來此啞子必有冤屈,故屢屢忍喫此刑,特來獻棒。不然,怎肯一再攪擾官府,無罪任官責打?”

    故而,包拯也管不得許多,領着劉虞候步出內宅直至公堂,令差役引石啞子來見。不時,得見一年紀不及而立之齡,大概因長久風餐露宿,飽經霜雪,使得膚色黝黑;且蓬頭垢面,身上衣裳陳舊破敗,叫人心生憐憫之青年,手持一把來粗的三尺木棒,忙忙迭迭跟隨差役步入公堂,雙手舉棒跌跪在地。包拯相問之,其能聽懂話語,卻擺手指口,示意不能言。遂諸吏除告知此啞子常年於城內乞食外,複述其數年來向官府獻棒一事,與劉虞候所言別無二致。

    視此,包拯沈謐一時,忽而託故發怒,呵斥其乃無狀屢擾官府,好生無理,號令公人以長枷將其枷往街衢,遊示全城。那石啞子伏伏臘臘,並無抗拒,任由公人擺佈,扯拽着出了公堂。隨後,包拯即喚都頭戴勝近前,親自交代於沿途暗中打探,若有爲其稱屈者,帶來州府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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