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包公演義 >第91章 崔表妹誓絕再嫁,趙通判慨言貪慾
    話說自程徽、胡居易遷官,離任廬州去後,一晃時至燕雀凌翥,到處枝葉扶疏、繁花飄飛之晚春。一日上午,天氣是豔陽明媚,有崔鶯鶯同包穎、包蕙攜丫鬟於廬州城南,毗鄰朱樓翠閣,名曰“鴻泥苑”中游玩。閒借那坐落於輕煙碧浪、楊柳依依之濱,草木蔥蘢、飄花芳菲之間,名曰“悅樂亭”下,丫鬟知畫忙着鋪開筆墨畫紙,使包蕙一顯身手。

    然將近午時,畫作已成,於崔鶯鶯、包穎,以及諸丫鬟觀覽,交口稱譽之間,有着一身常服的司戶參軍霍嶽,攜隨從霍吉;又王向與一同樣身着圓領大袖襴衫,下施橫襴爲裳,腰束襞績之士子,相陪景賢書院主院董炟,步向悅樂亭來。——這董炟現已耳順之齡,乃包穎、包蕙舅父董燏堂兄,自然也是伊姊妹舅父。此一行人雖有崔鶯鶯、包穎等素昧平生者,畢竟大都相熟,纔不必避諱,直至亭下來相見。

    見此,崔鶯鶯、包穎、包蕙並諸丫鬟隨同着迎上前見過舅父,又向霍參軍、王向等施了禮,皆入亭下。於是,經王向熱誠之介紹,相識得那年方弱冠,容貌俊逸,儒雅翩翩的公子姓名文效,字一力,乃廬州以南廬江縣人。故不免再互相見禮一回,就亭下讓坐後,得董炟和顏悅色的相問道:

    “遠遠便有聞歡聲笑語,不知衆姑娘於亭下作甚?”

    見問,崔鶯鶯、包穎等相視遲疑未答,然尚有幾分稚氣,伶俐而嘴快的知畫言道:“稟告舅老爺,卻纔蕙姑娘在此作畫哩。”

    況不待有人好奇探問,知畫忙不迭地招呼着採繪姐姐,已經將畫作展示大家視之。不想,王向屬目欣賞一時,慨嘆道:

    “如此大作,無詩詞點綴,豈非憾事。”說話,他未徵詢包蕙,竟直接轉面文效,言道:“效賢弟向來才思敏捷,今可否一展才情?”

    對此,或許文效不僅見包蕙畫藝深湛,因蕙姑娘已是二九芳華,生得端莊美麗,雍容淑靜,使其暗生愛慕。從而,面對王向推舉,文效有心當仁不讓,但又未敢貿然行事。他遂向董老躬身行禮,尚無言語,董炟略微頷首,緩緩言道:

    “文生才藻豔逸,倒是不妨一試。”

    獲董老稱許,文效面露忻悅,忙轉身與包蕙作揖問道:

    “不知蕙姑娘是否容在下造次,題拙作以飾珠玉?”

    包蕙隨着道了個萬福,乜斜一眼文效,大概量其品貌不俗,多少藏着些兒芳心萌動,自覺羞怯,只是認真的點一下頭。正當文效持筆凝視畫作,未及落墨,此間,見包蕙招丫鬟近前耳語一番,知畫立刻言道:

    “慢着!但願題詩更具意趣,須於頷、頸二聯嵌以‘鴻泥苑亭’四字。不可隨意弄筆,糟踐了我家姑娘畫作。”

    緊接着,崔鶯鶯莞爾一笑,言道:“既如此,想來‘苑亭’二字用意較爲侷促,建議以‘鴻泥詩苑’四字相嵌爲是。”

    文效聞言,默默點了點頭,對知畫直率之情毫無計較。他又思忖片時,才動筆一揮而就,衆人看來,題得一首《春遊》曰:

    “嬌陽不肯收,酈子數回頭。

    “鴻雁湖邀客,泥沙燕撫庥。

    “詩言言不盡,苑畫畫難勾。

    “嘆滿山春色,一泓清水柔。”

    不多時,文效親手卷好畫作,鄭重的交付包蕙收下。少焉,侍劍似乎心懷不平,直言不諱的對王向詰責道:

    “王公子,既有意攛掇文公子賦詩,今豈能使穎姑娘空手而去?”

    隨即,採繪一旁附會道:“就是,就是!莫非王公子學識不濟,不善詩詞?”

    面對稠人廣衆,令包穎感到難爲情,竟向侍劍頭上戳了一指頭,沒些好氣的怪嗔道:

    “賤婢子怎如此多事。”

    同時,那在旁幫腔,推波助瀾之採繪亦難於倖免,享受了崔鶯鶯淺淺的一指頭。既而,囿於場面無從置喙,翕翕未語的霍參軍目視王向,言道:

    “算來不過一年半載,包大人與汝兄王參軍皆將遷官調任,屆時必定天各一方,難有今日之會也。”

    言已至此,王向安能推卻,只得爽快應允。當他放眼周遭景象,正霞思雲想之間,有知畫還不惜插嘴道:

    “依我看,王公子也不可違了適才的嵌字規則。”

    那王向心無旁騖,彷彿置若罔聞。然他斟酌半晌,發覺不處下筆,遂向穎姑娘討以手帕,鋪疊於亭桌上,執筆題得一首《春思》曰:

    “行人意未休,皋滸醉心遊。

    “鴻羽佳人信,泥洹蜀客酬。

    “詩懷抒遣寄,苑景吝情留。

    “縱使蓬萊遠,千山一葉舟。”

    此間,董炟、霍嶽宛如超然自逸,僅縱情於湖光春色。因聞一陣風過,崔鶯鶯、包穎、包蕙則不約而同,簇一塊兒專注亭外簌簌飛花,翩翾蝶影。惟文效站於王向身側,靜靜品味其詩詞,終不予置評。另外,霍吉是遠遠鵠立,目不斜視;而知畫挽着採繪,又侍劍不覺探奇,小心的湊近亭桌張望,卻不甚了了。

    當王向奉還了手帕,一回頭,經包穎與嫂子相言,今遊玩多時,已過晌午,理應迴轉矣。崔鶯鶯、包穎、包蕙遂辭別舅父董炟,又霍參軍與王向、文效等人,攜諸丫鬟步出悅樂亭,駛離泥鴻苑,將返回州府。

    然而,回到州府內宅,當崔鶯鶯步入房屋,卻詫異相遇表兄阮稹作客在此,舅姑包拯、董氏正作陪閒話。阮稹見得表妹歸來,忙起身殷勤施禮問好,崔鶯鶯匆匆還禮,並辭過舅姑,與同包穎、包蕙攜丫鬟皆回閨房去了。

    ——今言及阮稹,轉眼數載未見,現已有三旬三四年紀。自皇佑二年春深京城一會,同年夏初,朝廷調其爲峽州通判。不料其赴任不久,遇母親溘然仙逝,遂悲痛辭仕,歸鄉服喪。然禍不單行,未及三載,於皇佑四年深冬,其賢淑聰慧之妻子呂叢竟又撇下一雙子女,盛年而卒。後於前歲夏間,朝廷擢阮稹爲祕書丞,任同州知州;至去歲冬,遷爲監察御史。於今春初,阮稹奉朝廷詔令巡按江南宣、歙、池等州縣,糾視刑獄、營作諸事務。如今路經廬州,特地拜會包拯等州府官員,且好歹緣於鶯鶯沾親帶故,方纔有目下之情景。

    那阮稹目送崔鶯鶯及包穎、包蕙等去後,隨輕嘆一聲道:

    “可憐繶賢弟英年辭世,往後鶯妹妹形單影隻,吾舅父、舅母亦常常爲此憂心。——然自吾妻呂叢病卒,舍下一雙子女年幼,心餘力絀,乏人教養。今實不相瞞,一來以示拜望,況吾與鶯妹妹自小相伴,情投契合;二來有心領鶯妹妹一道回京,以釋舅父、舅母惦念之意,不知大人與夫人可否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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