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姬子墨望着小矮几上的“防狼噴霧劑”陷入短暫的沉思中,車子搖搖晃晃來到小涼亭附近時,他撩起車簾往外看。
江城與福安村之間,唯一一條大道。
他們追來時,並不曾與任何馬車相遇,那人也不曾驅馬趕上夏芊芊,他會去哪裏?
“停一停!”
耿忠停下車,姬子墨下車,往涼亭的方向而去。
在大道與涼亭之間,有一條小路,若是驅趕馬車而來,道路狹窄,堪堪可過。
地上泥濘不堪,折斷的樹枝散落一地。
“殿下,小心。”
肖勇與耿忠護衛在一側。
三人邁步來到小涼亭前。
經過暴雨的洗禮,地上的車輪印記全無。
姬子墨邁入涼亭內,站在夏芊芊曾經躲雨的柱子後,目測馬車曾經停留的地方。
這裏偏僻,陌生人一般尋不到。
這裏離江城很近,若是遇到大暴雨,一般人定會選擇驅馬速速去江城避雨,而非連人帶馬躲在此處。
所以,他在附近有事。
或者,他可能在此地,等人。
“肖勇,我記得這附近的山上,有一座寺廟。”
“是,公子。離這裏大約六裏地。”
“從哪裏走?”
“那裏。”
肖勇指着小亭後的一條小道,言辭鑿鑿:“那寺廟修建在青山一脈的山頂處,平日裏香客很少。一般人是不會去的。”
肖勇猜測出主子的意思,望着那條小路,肯定道:“殿下,那條山路崎嶇,馬車定是上不去的。”
“若是上不去,他定會棄之。我們去看看。”
三人率先沿着密林中的小道而去。
行了一里地之後,山路逐漸寬敞,一處凹進去的山崖下,赫然停着一輛馬車。
肖勇一驚,快速上前查看一番,“殿下,裏面沒人。”
“上去看看。”
三人沿着泥濘的山路,一路前行。
半個時辰後,眼前視野忽然開闊,陡峭的山崖邊上,一座寺廟孤零零地聳立在此,門前一棵樹冠茂盛的迎客松,迎風搖晃。
寺廟的門廊上,寫着“大興寺”三個大字。
走到門前,三人對視一眼,耿忠上前敲門。
許久之後,大門打開,閃出一個小沙彌的頭來。
他雙手合十,恭敬道:“各位施主,是來上香嗎?”
“是。”耿忠接話,“我們公子路過此次,想要添點香火錢。”
小沙彌見三人中的姬子墨,天人之姿,氣質矜貴,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他不敢怠慢,忙退後,打開大門,“各位施主,請進。”
姬子墨緩步而入。
這是一個很普通的寺廟,面積不大,院中幾棵大樹,一旁的殿宇間,供奉着各路菩薩的金塑真身。
“這寺廟環境優雅,今日我們應該可以上頭香了。”姬子墨狀似無意詢問着。
“今日的頭香,已經有人獻給佛祖了。”
小沙彌不隱瞞,“佛祖與菩薩在意的是,上香人的心意。”
他領着姬子墨往前走時,迎面碰上了一人。
黑衣黑袍,身材魁梧,正用一塊手帕捂住眼睛,轉頭望見姬子墨,他神色怔愣,“殿……公子,不曾想會在此地遇到你。”
曹然一邊用溼帕子擦眼,一邊抱怨着:“適才突降暴雨,打翻樹杈間的馬蜂窩,馬蜂四處逃竄,我不巧路過,這不,被蟄了一下。”
“被蜂子蜇傷,後果可大可小,需要拔出蜂針,塗抹鹼水,曹大人,讓屬下幫您……”
肖勇擔憂心急,上前抓住那方帕子一拽。
帕子被掀開,曹然眉宇間確實有兩個大紅包。
“不要緊!”曹然神色一囧,忙又蓋上,“是我一時大意了。剛纔小師父已經幫我處理了,無礙。”
“原來如此。”姬子墨眸色灰暗,狀似閒聊道:“適才來的路上,碰到一匹馬車,我當是誰來了寺廟?”
“馬車?”
曹然有些不明所以,“這條山路,馬車根本無法通行。我今日是巡查江邊,路過此處,步行而來。?”
“今日這寺廟中,可還有其他香客?”耿忠詢問小沙彌。
“沒有。”小沙彌雙手合一,“本寺廟中,平日的香客本就少,馬車上不了,女眷就更加少了。”
“公子,你可是來尋人?”曹然聽出幾人話中有話,正經詢問。
“是尋人,可惜不知他跑去哪裏?”
姬子墨撩起衣袍,走入正殿,給佛祖上了香,添了香火錢,又折返而出。
三人出了寺廟時,曹然一人等在大門外。
見他們出來,他迎上前,恭敬道:“殿下,屬下有事稟告。”
“行,我們邊走邊說。”
暴雨過後,山間空氣清新,一些不知名的鳥兒站在枝頭,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曹然落在姬子墨身後一兩步,沉聲道:“殿下前幾日與屬下談及的事情,屬下身爲江城參將,願傾盡全力,助殿下一臂之力。”
“據屬下調查,江城中與張大奎有交易的買家,通過篩查,有幾戶人家食鹽的用量比平日裏多,正在祕密調查這些食鹽的出處。”
“屬下率兵士將福安江邊所有過往的船隻進行了檢查,發現一些奇怪的現象。”
曹然說道這裏,停頓了一下。
姬子墨腳步一滯,轉頭側目道:“有何奇怪現象?”
“有人暗自投遞食鹽物品,還有人投遞一些日用品與草藥。”
“草藥?”
姬子墨沉吟一會,有些疑惑,“江城氣候四季如春,樊山地界甚廣,山中遍地是草藥,爲何還要私自從江城偷運草藥?”
“這正是屬下不明白的地方。”曹然又言,“我在此鎮守八年之久,樊山土匪一直蝸居不出,甚少與這邊接觸,最近卻活動頻繁。”
“上次撈出的土匪屍身上,那雙作爲物證的布鞋,當夜便失蹤,屬下覺得,此事定有一些聯繫。”
提及那雙布鞋,姬子墨的眼神變了變,沉聲道:“關於玉面仙君的行蹤,可有消息?”
曹然搖搖頭,“此人行蹤不定,最近江湖上傳言,他的那些屬下,也在暗地裏尋人。”
曹然語調輕快,“難不成那晚,他墜入江水中,也溺死了?”
幾人說話間,來到那處凹進去的空曠處。
剛纔停在此處的馬車,此時卻不見了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