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然的話剛落下,身子踉蹌,緩緩地倒下去,可手中的嬰孩卻始終沒有丟掉。

    一衆人等圍攏上前。

    姬子墨持劍上前,一看他的傷,轉頭命令身側的耿忠:“快去尋劉老。”

    夏芊芊發覺不對勁,順着斜坡溜下來,小跑上前查看。

    曹然靠坐在一截樹幹上,暗藍色的衣袍胸口處,一截手指粗的暗器穿透甲冑的邊緣,直插他的心口處。

    鮮血染紅了他的衣物,衣服的顏色越發灰暗。

    夏芊芊心臟一滯。

    曹然受傷了,而且受傷不輕。

    側目一望,他懷中的襁褓上,那哭泣的嬰孩身上,竟然綁着一套暗器的裝置。

    這些歹人,喪心病狂到何等地步,竟然用一個襁褓中的嬰孩,去刺殺曹然。

    夏芊芊的心一點點抽搐,胃裏的東西翻江倒海,難受得厲害。

    此時,密林中忽又跳出一撥人馬,有男子振臂高呼道:“弟兄們,曹然老賊身負重傷,命不久矣,我們殺出去,送他一程。”

    伴隨着一陣強勁的箭雨,一羣黑衣人再次衝上前,將衆人重重包圍在其中。

    姬子墨長身而立,手中長劍一番行雲流水般的舞動,那些與他們咫尺之間的箭矢,全部被擊落在地。

    曹然掙扎起身,將手中寶劍一拎,怒視敵方,喝令道:“想要本參將的命,你們還要等到下輩子。”

    說話間,他便要再次衝上前,與他人廝殺。

    誰知強行用力之下,一陣氣血翻涌,他臉色越發慘白,嘴角隱隱有血絲沁出。

    “曹大人,您先不要亂動。”

    夏芊芊伸手攙扶住曹然,一臉焦急道:“墨魚,該怎麼辦?”

    黑衣人蜂擁而至,他們幾人根本沒有實力阻擋。

    姬子墨眼神凌厲,一手執劍,面對來勢洶洶的黑衣刺客,他沒有一絲慌亂,沉聲命令:“來人,格殺勿論!”

    外圍的密林間,分明沒有人,可當他的話音一落,一羣青衣少年宛若天降,從四處的樹冠間跳躍而下,包抄而來。

    頓時,刀劍聲,廝殺聲,聲聲振耳,一場血腥的殺戮再次上演。

    最外面的大道上,一輛青帳馬車衝破黑衣的攻勢,疾馳而來。

    耿忠從車轅上跳下來,“公子,劉老在車上。”

    “讓曹大人先上車。”

    耿忠上前,攙扶住曹然,曹然不樂意,“公子,您先。”

    姬子墨臉一沉,堅持道:“快,沒時間考慮旁的。”

    曹然跳上馬車。

    姬子墨一把將夏芊芊推上馬車,自己也上了車。

    耿忠跳上車轅,肖勇一甩馬鞭。

    姬子墨冷言命令道:“去煙湖灘。”

    “駕!”

    肖勇執鞭猛地一抽,馬兒喫痛,長嘶一聲,疾奔而去。

    此時的行軍速度,比起之前,快了不止一倍。

    “咯吱咯吱!”

    車輪碾壓在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獵獵作響,劇烈的顛簸中,密閉空間中的血腥味越來越濃。

    曹然頭靠車廂,一臉痛苦,一隻手捂住受傷處,而他的心前區衣袍上,鮮血蔓延,溼了一大片。

    即便如此難受,他的右手,依舊緊抱着襁褓中的孩子。

    姬子墨蹲下身子,接過孩子,手腳麻利卸去孩子身上的暗器裝置,將它從車窗處扔出。

    他一雙深色的眸中,怒氣爆表。

    許是他身上的寒意,傳遞給了孩子。

    那嬰孩閉眼張嘴,嗷嗷大哭。

    “我來看着孩子。”

    夏芊芊從袖口掏出一枚花椒磨牙棒,放到嬰孩的口中,順手接過,將他摟在懷中。

    嘴裏的空虛得到滿足,小嬰兒止住了哭泣。

    另一旁的劉老,則用刀撕開曹然胸口的衣物,待傷口露出時,大家暗地裏倒吸一口冷氣。

    那枚暗器全部沒入肌膚,周圍皮膚髮紫,留在皮膚外的半寸箭尾上,根根倒刺閃着幽光。

    這暗器上,不但塗着毒藥,還帶着倒刺。

    它插在心口上,若強行拔出來,勾肉帶皮,只會加快曹然的死亡。

    劉老轉身從藥箱中,掏出一瓶藥,倒出一粒藥丸,塞入曹然口中,面色凝重,“公子,這枚解毒丹可暫緩他身上的毒素擴散!”

    曹然面白如紙,已然昏迷過去。

    耿忠急了,“劉老,暗器上有毒,你快拔出來。”

    劉老也是一臉焦急,“此暗器兇險,若貿然拔出,大人恐性命堪憂。”

    他動作迅速,從醫藥箱中取出一塊白布,開始動手包紮傷口。

    誰知白布剛敷上傷口,血就將其染透了。

    劉老急得不行,又掏出一卷白布,強行按壓在他的傷口處,一下慌神了,“公子,道路顛簸,加劇了傷口的出血,照這樣,大人恐怕連一刻鐘都堅持不了。”

    一刻鐘?

    夏芊芊瞅着曹然胸口上溼噠噠的紅色敷料,照着這個暈染速度,或許不到半刻鐘,他便會因失血過多而死。

    姬子墨冷臉,從袖口中掏出一枚九轉還魂丹,遞上前,“給他服下。”

    劉老一見,臉色大變,“公子,您的手中就剩下這一枚,若給他服了,您若是……”

    “先救他。”

    他沉聲命令道:“無論付出何等代價,一定要救他。”

    “公子,老夫實在是……”劉老哭喪着臉,整個人快要崩潰了。

    他是醫者,不是神,這樣的重傷,實在不在他的救治範圍內。

    可他不敢忤逆公子,也不願放棄最後一絲希望。

    九轉還魂丹被服下,曹然紊亂的呼吸逐漸平穩,臉色也有了一絲好轉。

    夏芊芊偷眼去瞧,心中卻確定。

    再神奇的中藥,也無法解決他現在失血性休克的狀態,隨着時間的推移,體內血液的流失,曹然的死,已是必然。

    樊山匪首馮衛,被曹然壓制多年,一直蟄伏不敢輕舉妄動。

    一旦得知曹然暴斃消息,他定會在大暴雨之後,趁機率領衆匪徒渡江,殺入江城,搶奪財物,掠奪女子,介時,江城大亂。

    孃親風華正茂,若是被土匪看上,搶了去,該如何是好?

    元寶還小,若是被土匪碰了傷了,該如何是好?

    一個破家,千瘡百孔,好不容易蓋了新房,有了一些積蓄,好日子纔剛剛開始,絕對不能就這麼被毀了。

    若是她現在出手,曹然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可事後,她該如何解釋?

    正在天人交戰之時,曹然忽然嘴一張,噴出一口鮮血,腦袋沉沉耷拉下去。

    劉老的手慌忙搭在他的脈上,頓時悲痛欲絕,:“公子,他的脈象消失了。”

    脈消失了,人便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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