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花心理一緊,卻依舊鼓起勇氣,上前跪地:“大人,您回來了。”
羅洪望着跪在地上的纖弱人兒。
初識時,她如嬌豔欲滴的一朵玫瑰花兒,惹人垂涎。
可如今,一身陳舊的粗布裙子套在身上,那扭來扭曲的翹臀立刻消失不見了。
低頭一瞅,他一直甚愛的黝黑髮亮的烏髮,不知何時脫落的稀疏,離的近了,竟然隱隱看出她露出的白色頭皮。
“擡起頭!”他冷冷命令。
張小花顫巍巍擡頭,原本稚嫩嬌媚的一張臉,不知何時開始,一點點枯萎,失去光澤。
那雙靈動,勾人魂的狐媚眸子,往日只要瞅一眼,便會在人的身上點燃一把火。
多少次,羅洪在那樣妖精般的眸光中沉迷,淪陷,將她拽入懷中,壓在身下,盡情馳騁。
可如今呢?
那抹吸引人的光澤陡然間消失了。
她的眸色中,唯有膽怯,懦弱,令人生厭的討好。
縱然是魅惑衆生的妖精,一旦退去精緻的外殼,露出原本的模樣兒,也會令人生厭。
何況,她不過是稍微有點姿色而已。
羅洪陡然出手,兩指猶如鐵鉗般捏住張小花的下巴。
挫骨般的痛楚在下頜蔓延開來,彷彿,只要羅洪稍微再使一把勁,她的骨頭便會被捏成齏粉。
張小花疼得眼冒金星,她好想哭,想喊,可她不敢哭,不敢鬧,唯有怯弱弱地呢喃:“大人,我……”
她想要替自己爭辯,可羅洪沒有給她機會。
“啪!”一擊重重的耳光甩在她的臉上。
強大的手勁下,張小花宛若破舊的布娃娃般,身體被甩出,一下撲倒在地。
一時間,她半邊臉,火辣辣的疼,耳朵內嗡嗡作響,口中涌出一股血腥味來。
一行淚從她的眼角滾落而下。
大人他,歷來是疼愛她的,從未對她動過粗。
可現在……
羅洪厭棄地瞪一眼地上的人兒,厲聲道:“蠢女人,對付一個人的手法,如此簡單低劣?”
羅洪沒好氣地冷哼道:“栽贓陷害?你那小兒的伎倆,只適合在你那個破敗的福安村,用在那些愚蠢的村民身上,你竟將它用到了江城?”
“張小花,你可知,姜猛一旦鬆口,你是幕後主使,本大人必定受其牽連,我剛從監牢出來,你是想將我再送回去嗎?”
“不是……不是的!”她張嘴說話,口中的血沫子噴吐到地面上。
羅洪厭棄地退後一步,他目光森森,不復以往的柔情與癡迷,“張小花,本大人警告你,你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妾室,與低賤的丫頭沒有區別。”
“你父母皆入獄,如此晦氣之人,若是早些知曉會如此,我定是不會納你爲妾。”
“大人……”張小花擡頭,不可置信地望着羅洪。
“不用求饒,本大人只要你本分。若是再犯事,本大人定將你賣給人牙子。”
羅洪扔下一句話,大跨步而去。
張小花癱軟在地,腦中始終迴盪着他的話,“賣給人牙子,賣給人牙子。”
淚水不要錢般滾落而下。
爲了救羅洪,爹爹捨棄了娘,如今,羅洪是要捨棄她嗎?
絕望與失落環繞在張小花身側,一點點聚攏,擠壓着她的心臟,窒息感壓迫的她無法呼吸,模糊的視野中,出現了一截華貴衣裙的一角。
她按照夫人的指令行事,贏了,是夫人的功勞。
輸了,她便成了夫人的替罪羔羊。
“啪!”
羅苗氏沒有開口,身側的嬤嬤上前,揚起熊掌又扇了她一個清脆的耳光。
張小花的頭被震地來回擺動,頭髮散了,髮簪掉落一地,耳膜嗡嗡作響。
羅苗氏鄙夷地瞅了她一眼,張口說話了。
她一開始說什麼,張小花根本聽不清,緩了好一會,她終於聽清了。
人明明在她的跟前說話,可聲音彷彿從天際邊傳來一般。
“賤女人,若不是你狐媚勾引大人,爲了一己私慾招惹人,大人如何能落到如此地步。本夫人又何必出手對付一個丫頭。”
張小花想開口說話。
不是的。
一開始不是她招惹的。
是夏芊芊觸怒了大人,她不過是替大人教訓她而已。
誰知嘴一張,一口血涌出來,將羅苗氏嚇一大跳。
身旁的嬤嬤及時將羅苗氏護到身後,揚聲道:“來人,將這禍害拉到柴房,聽候發落。”
張小花掙扎着要起身,兩個身強力壯的老嬤嬤上前,不管三七二十一,架起她的胳膊,將她往柴房拽。
她們下手很重,路上不時用手掐她胳膊內的嫩肉。
柴房一開,她像一塊破布般,被扔到地上,嚇得柴火下的老鼠,吱吱叫着,四處亂竄。
柴房的門一關,室內陷入一片黑暗中,門外響起老嬤嬤嫌棄的聲音,“勾引男人的賤胚子,就該將她賣到窯子去。”
張小花撲在地上,她……
人一旦陷入絕望之中,連哭的勇氣都沒有了。
羅洪回到府中,連喝兩杯茶瀉火,越想越不對勁。
傍晚時刻,江城酒樓的某處院子,一間優雅的密室中,桌旁的貔貅獸香薰中,煙霧嫋嫋,屋內氣息濃重。
桌前,一中年男子,身穿墨色緞子衣袍,袍內露出銀色鏤空鑲邊的蘭花圖案,腰繫玉帶。
一雙過於精細的手,拿起桌面上的一抹香薰葉片,擱倒鼻端,深吸一下,一臉的滿足之情。
桌子的另外一端,則坐着一身黑衣,面容嚴肅的羅洪。
長久的沉默,那人開口道:“真是想不到,我們還能在這裏再次相見。”
這樣的話,實在不招人待見,可羅洪卻硬生生忍住了。
“江公子,我來,是好意,有要事相談。”
一個從監牢中死裏逃生出來的人,私底下定還受着曹然的監視,他原本是不願見的。
誰讓這幾個月與羅洪合作,倒也成了幾件大事。
江承運手指輕撫茶杯的邊緣,慢悠悠道:“我冒着這麼大的風險來赴約,希望羅大人不要令我失望。”
羅洪瞅着江承運“我羅某人,何時令你失望過。”
“據我所知,前段時間,墨玉將靠近福安村附近的一片田地,全部租賃下來,過幾日便要種植棉花。”
“棉花?”
江承運不以爲意,“大乾國棉花產量很低,最東面的費城盛產棉花,皆因地理位置,氣候相宜,才能存活。咱們這裏,先不說有沒有種子,能不能種活纔是問題。”
“江公子還是不要大意。”
羅洪提醒道:“你要想一想,若是他們種植出了棉花,對你們江家的衝擊該是多少?”
江承運凝神沉默,臉色逐漸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