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話一出,整個雅嵐茶館中,一片唏噓之音。

    羅苗氏勾脣一笑,豔麗的面容上,閃過一絲妖嬈得意的笑意來。

    她爲何開鋪子賣茶,費心費力?

    她是爲了銀子嗎?

    不,她不缺銀子花。

    她開茶館的目的,便是要將眼前的農家女比下去。

    強過她,便是她最終的目的,爲此,她扔出去多少銀子,均是自願的。

    李嬤嬤一見自家夫人開心,她越發得猖狂,擡高下巴,趾高氣昂道:“快,從雅嵐茶館滾出去,我們不歡迎如你一般無恥之人。”

    “放肆!滿口胡言亂語!”見夏芊芊被屈辱,胡棠火冒三丈。

    “啪!”,他猛地一揚手,空中響起清脆的巴掌聲,驚得大堂死寂般安靜。

    被甩到一旁的李嬤嬤緩過神,捂住被扇的右臉,嘴角淌血,一臉不可置信:“你竟然敢打我……”

    她是羅苗氏的奶孃,跟在主子的身邊作威作福慣了,一旦犯錯,自然有自家主子替她擋着。

    京師中,她慣用的行事風格,每次都能將對方氣得半死,替主家出氣,誰也不曾動手,讓她喫虧。

    誰知,她來到窮鄉僻壤,竟然被一個毛頭小子當着衆人的面,扇了一巴掌。

    這口氣,讓她如何能出。

    “你竟然敢打我?”李嬤嬤的眼眸中發惡光,“我今日與你拼了。”

    她氣勢洶洶地撲過來,伸手便來拽胡棠的頭髮。

    女人打架,無非是撕頭髮抱腿撕咬。

    胡棠是男人,胡家的二公子。

    從來,家中奴才嬤嬤們犯事了,他氣不過一腳踹過去,那下人唯有跪地上磕頭求饒,誰也不敢反抗。

    誰料這李嬤嬤可不是他府中聽話的奴才。

    他大驚失色之下,拽住夏芊芊的手便要跑。

    一直穩如泰山般的夏芊芊一時蒙圈了。

    這丫的,弄半天,根本不是打架的料啊!

    她眸中凌厲之光一閃,拽住胡棠的手臂,藉助他的身體力量,雙腳一躍,踢到李嬤嬤的胸口。

    “哎呦!”李嬤嬤一聲驚呼,身子往後一倒,直接躺在地上了。

    少女的腳力不輕,踹地她胸口發悶,心臟蹦蹦蹦狂跳不止,屁股尖尖直接杵在地上,整個後腰宛若斷了一般疼起來。

    “要命啊!簡直是要命啊!”

    李嬤嬤躺在地上,開始了鬼哭狼嚎,“這江城,還是不是講理的地方。”

    “打人了,打人了。兩個盜竊抄襲的賊人,聯合起來欺負奴家。”

    “夫人,快些報官。老奴我……我的腰怕是被她踹斷了。”

    “嗚嗚嗚……”

    疼是真得疼,可她將這一分疼,成功地演繹成了十分痛。

    原本,夏芊芊不過是跑到茶館來喝一杯奶茶,現在卻弄成了抄襲盜竊與傷人案件。

    真是……

    令人頭疼不已。

    羅苗氏眼見火候到了,指派一名小廝趕緊去報官。

    雅嵐茶館的大堂中,賓客們望着她與胡棠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大門口,則擠滿了聞訊趕來的路人,大家竊竊私語,一副看好戲的架勢。

    畢竟,江城很小,新鮮事不多,能供人茶餘飯後閒扯的談資少得可憐。

    胡棠擰着眉,低頭詢問道:“芊芊,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這個禍,可是他闖下的。

    “誰讓你對女人下手?”夏芊芊翻白眼,瞪他一眼。

    “那是女人嗎?”

    胡棠不滿地抗議道:“簡直是胡攪蠻纏,滿口噴糞的傢伙,無論男女,都該讓她消停消停。”

    夏芊芊搖頭。

    胡棠與墨魚之間的本性,有很大區別。

    他沒有端着架子,無需俾睨衆人,所以,當他與所有人平面而站時,眼中的喜惡也不會因爲對方的性別,而發生改變。

    比如,以往的他認爲瀾玉是男的,很喜歡他。

    現在,他又發現瀾玉是她,是女人,他沒有任何彆扭,繼續喜歡着。

    “看你待會該如何向參將大人解釋?”她反駁他。

    一提及見曹然,夏芊芊的心“咯噔”一下,不知如何描述自己的心情。

    須臾,一隊人馬浩浩蕩蕩而來,爲首的曹然身着甲冑,威風凜凜地往大堂上一站,勒令道:“出了何事?”

    整個大堂,死一般的寂靜。

    很顯然,羅苗氏沒料到曹然會親自來。

    畢竟,像茶樓中發生的,客人與主家僕人發生的小摩擦,只需要派一個小隊長,領着一兩個官兵前來問詢一下,也就是了。

    誰知……

    她心驚之餘,瞄見曹然身後,自己的夫君羅洪也赫然在列。

    羅苗氏越發不自在起來。

    她衝李嬤嬤遞一個眼色,李嬤嬤見此,忙匍匐在地,向曹然磕幾個響頭,哭訴道:“大人,您聽我說……”

    李嬤嬤啞着嗓子哭訴一番。

    在她的講述中,夏芊芊成爲了偷盜祕方的無恥之徒,還刻意跑到祕方的主人店鋪中,試圖再次竊取機密。

    而胡棠則與她狼狽爲奸,不但出言損害雅嵐茶館的聲譽,更是出言不遜,出手打人,實在是可惡至極。

    最後,她又將腦門往地面上,狠狠一磕頭,委屈十足哭喊着:“請參將大人爲奴婢做主啊!”

    曹然聽着她的話,卻不曾丟給她一個眼色,目光深深望着眼前的少女。

    面對控訴,她挺身而立,素雅的裙裝卻掩蓋不住她身上卓然的氣質。

    他第一眼見到她時,便覺得她眼熟。

    直至她用出神入化的醫術,將他從鬼門關中搶救而回。

    他對她感激異常,還曾經邀約,讓她教授參將府醫者外科手術……

    他們相談甚歡,他總覺得他們是有緣人……

    卻不曾想過,她便是那個孩子……

    衣袖下的手,緊握成拳,曹然面色如常,語氣平和,“你可有話要說?”

    夏芊芊斂下心神,衝着他福一福,淺聲道:“今日,我閒來無事,逛街行到此處,發現新開了一家茶館,累了渴了,便想進來歇歇腳,喝杯茶。”

    “茶水是喝着了,不曾想半道中殺出這位夫人與嬤嬤,一進門,便是各種夾棒帶棍的話,專門擠兌我。”

    “我本無意爭吵,便要離去,誰知他們攔住我,刻意爲難我,這位胡公子看不過一羣人欺負我一人,上來搭言了幾句。”

    她搖搖頭,“便被這位嬤嬤攔住,一頓狗血淋頭般的言語欺辱。畢竟是年輕公子,氣性大,忍不住便動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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