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雜的現場中,聚旺樓喬掌櫃站到大門口,衝着衆人拱一拱手,朗聲道:“聽聞‘大家發’小鋪子與雅嵐茶館要舉行鬥茶大會,我們聚旺樓願意爲兩位提供方便。”

    他衝着衆人樂呵呵地招呼道:“待會我們聚旺樓還會提供免費的小茶點,希望大家喜歡。”

    說話間,聚旺樓大堂內外,又擺設了許多的桌椅板凳,更是提供了瓜子花生等小零嘴。

    胡棠看着這個架勢,撇嘴道:“你確定,你待會真能贏?”

    夏芊芊信心滿滿,“待會拭目以待吧。”

    衆人議論一番,喬掌櫃便宣佈,鬥茶開始。

    首先是雅嵐茶館的柳嬤嬤上場。

    那是個五十歲左右的老嫗,頭戴少許髮簪,面容慈祥,一身精緻的孔雀藍裙子,舉手投足間,動作優雅。

    曾經在宮裏待會的人,一言一行之中,都帶着宮中的規矩,禮儀舉止方面,經年累月的積攢之下,完全是刻在骨血之中的。

    這種宮中的女子,雖是奴才,可比外面一般府中的主子還要矜貴。

    她們被放出宮門,若是無意嫁人,自然成爲朝中官員府邸爭着搶着要的人。

    畢竟,她知曉主子許多愛好,向主子諂媚,投其所好時,這些人往往能派上大用場。

    所以,柳嬤嬤一出宮,便應邀進入了苗府。

    此時,面對衆人目光的審視,她神色如常,沒有一絲怯懦,唯有目光落到習雅蘭與赫北時,驚詫之色一閃而過。

    見兩人沒有表明身份,她自然識趣,也當做不知。

    來到桌前,她安靜地坐到旁邊,先照顧着桌面小爐子內的火苗,將一個水壺放到其上,先燒水。

    下一個夏芊芊上場。

    她在等她的木箱子,可卻遲遲不見來。

    正當所有人都望向她時,李雲娘帶着“大家發”一衆人等趕來。

    李雲娘徹底被眼前的架勢嚇着,一見面,一巴掌先拎到夏芊芊的胳膊上,驚慌道:“你說到街面上逛一逛,這是怎麼回事?怎麼要與人打擂臺?”

    李雲娘以爲的打擂臺,是要出手打架的意思。

    “娘,我要鬥茶,我的木箱子帶來沒?”

    “姑娘,您的箱子。”

    桂嬤嬤將手中的箱子遞過去,轉頭望見場子中心處那熟悉的身影時,不自覺地“咦”,一聲。

    夏芊芊沒在意,將娘推到她跟前,“嬤嬤,幫我看着我娘,我去去就回。”

    她揹着小木箱子,來到屬於自己的桌前。

    身側,柳嬤嬤掀開一個精緻的檀木香箱子,取出一套青瓷釉描金邊的杯子。

    這套茶具,簡單一看,材質上好,白柚白如雪,其上小小的方寸之間,墨筆描繪的海上日出圖案,惟妙惟肖。

    柳嬤嬤拎起小爐上的人說,往其中一倒,神奇的一幕出現了。

    那杯面上的海上日出圖,幽蘭的海水忽然波濤洶涌,那枚水墨的太陽,一息間發散出金燦燦的光芒。

    衆人一下看傻眼了。

    “好!”

    “妙!”

    “簡直是絕了!”

    一聲聲讚美聲,不絕於耳地傳過來。

    鬥茶的第一關,茶具,這位柳嬤嬤以這樣亮眼的開頭,分明站了上風。

    聚旺樓二樓,耿忠站在姬子墨身側,急躁道:“殿下,早知道,咱們應該將墨府倉庫中的茶具隨便拎出來一套,也好幫一幫夏姑娘。”

    姬子墨負手而立,居高臨下地望着場地中心處的少女,淡淡道:“她根本無需我出手相助。”

    “怎麼無需?”耿忠是個急性子,“她屋裏有多少家當,我們住在她隔壁,能不清楚嗎?”

    “大黑瓷碗喝粥,小白瓷碗喫米,如此條件,她還能拿出何等厲害的茶具?”

    現在是關心這件事情的時候嗎?

    肖勇瞪一眼耿忠,“你今日不忙嗎?鳥糞挖夠了嗎?”

    耿忠被他懟地猶如河豚魚,卻又無法搭話。

    肖勇這才小心翼翼道:“殿下,不曾想赫老將軍竟然來了此處,他尋到我們是遲早的事情,小公子那邊……”

    姬子墨沉臉,緘默着,可全身上下卻籠罩在一層冰寒之氣中。

    場地正中,習雅蘭看到柳嬤嬤的茶具,衝身後的容嬤嬤遞一個眼神。

    容嬤嬤忙退後,讓人去念仙院取高檔茶具。

    李雲娘站在人羣最前端,自然看清了那套茶具的神奇之處,頓時泄氣道:“這丫頭就會逞強,待會輸了會如何?”

    桂嬤嬤與花珠兒閉緊嘴,沒吭氣。

    元寶窩在李雲娘懷中,只顧着看熱鬧。

    唯有站在一側的胡棠,望着夏芊芊,認真回答道:“那邊賭坊開了賭局,所有人都賭柳嬤嬤贏,芊芊與我各出一百兩銀子壓她贏。”

    “啊呀呀呀!這可如何是好?”李雲娘一聽此話,急得腦仁都冒煙了。

    她家姑娘幾斤幾兩,她能不知曉嗎?

    這下子,可要賠慘了。

    一百兩銀子?

    這丫頭啥時候有這麼多銀子,這眨眼間,又要沒了。

    “胡公子,還能退嗎?”李雲娘着急了,“芊芊,還想在江城買處宅子,這要是輸了,宅子便沒了。”

    胡棠搖頭,“買定離手,不能退了。”

    李雲娘又悔又急,轉頭望向夏芊芊,又莫名給自己勇氣,碎碎念道:“芊芊,你一直給娘驚喜。這次,一定還可以,可以,可以……”

    圍觀的衆人,見識了柳嬤嬤的茶具,自然再次將目光落到夏芊芊的身上,想看她的茶具到底是何物。

    夏芊芊手搭在竹編的小箱子蓋上,遲遲未動手。

    一旁的苗曼麗,淡淡一笑,“夏姑娘,你住在福安村,祖祖輩輩都是福安村的村民,若要強行讓你拿出精美的茶具,未免有些強人所難。”

    她上前一步,衝着三位見證人,茶言茶語道:“不如這樣,這鬥茶的第一步,鬥茶具這一環,便就此略過吧。”

    鬥茶時,茶具,煮茶的水,還有茶葉,乃是最關鍵的三個評判標準,怎能無緣無故便去掉一項。

    赫北身爲武將,一生做事磊落。

    這鬥茶他雖不精通,可鬥茶與打戰,也有相通之處。

    贏了便是贏了,輸了便是輸了。

    難道兩軍對壘,我方會因爲對方的武器不夠精良,便自願放棄自己手中的武器,與對方肉搏嗎?

    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既是鬥茶,便要嚴格按照鬥茶的評判標準來覈對,怎能輕易略過,你說是不是,習院長?”

    他板臉,衝着習雅蘭,故意挑釁地詢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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