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經說過,男女朋友的關係,便是要互相關心,互相照顧,彼此扶持,一心一意朝着婚約的目的地前行。”
那樣的話,她曾經是說過的。
可她望着眼前的人,突然有些恍惚了。
古人本就早熟,特別是皇室中人,見慣了腥風血雨,陰謀詭計,他的心思豈會單純。
夏芊芊忽然從兩人的相識開始想起。
那時的她,去青山挖野菜草藥,無意間,她看到山崖邊上,臨風站立的少年郎。
他容貌絕色,姿態優雅,站在崖邊時,飄飄欲飛的模樣兒,瞬間激發了她心中的正義感。
她不管不顧地撲過去,試圖挽救這個她眼中想要自殺的少年郎。
這樣相識的過程,屬實離奇。
反過來想,會不會,從一開始,她便是他棋盤上的一枚棋子。
他知曉她是玉面仙君,知曉她失憶了,所以他也利用她,利用她可能知曉的一切事務,幫他完成剿滅樊山的最終目的。
所以,無論她從如意鐲中掏出任何東西,無論她提及的滑翔翼,犁耙、防狼電棍……
這麼多奇特的事物從她的手中演變而出,他都不奇怪。
每次,他都是象徵性地詢問一下,隨即便不了了之。
因爲,他一直知曉,她是玉面仙君。
那個傳聞中,無所不能的玉面仙君會一些常人不知的東西,是很正常的事情。
根本無需奇怪。
無需好奇,只需要好好利用即可。
當想通這一點,再擡眸時,夏芊芊望着姬子墨的眼神,隱藏着一抹倔強與傷痛,“夏池,人呢?抓住了嗎?”
“沒有!”姬子墨不知她的情緒爲何突然轉變,如實回答:“他受傷了,被馮衛劫走,連夜渡船逃出樊山,至今杳無音信。”
“他會死嗎?”她的語氣聽不出喜怒。
可姬子墨覺得,即便夏池對她幾番利用,到底養育她一場。
她也自始至終將他認成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若是救治及時,應該能活!”
他希望他活着,希望有那麼一天,兩人將京師的毒瘤拔除時,他依舊能一襲青衣,站在他的面前。
屆時,他還是那個仙姿卓越的翩翩男子。
他還想拱手,向他行一禮,熱情地喚他一聲,“恩師。”
“能活嗎?”夏芊芊仔細打量眼前人的神態,心中腹誹的話,不由脫口而出,“不是死了更好嗎?”
夏池一死,便掐斷了她與馮衛之間的聯繫,那麼,從今往後,她便成爲他的人。
“你怎能如此說?”姬子墨神色肅然,“他即便有萬般對錯,他也是你的父親。”
何況,是他救了你,給了你第二次的生命。
“你忘記了,習院長說我是她的女兒,我的親生父親是侯爺。”夏芊芊心情很糟,回懟道:“所以,他並非我的父親。”
姬子墨心中爲夏池不值,霍然起身,居高臨下地望着她,“你放心,夏池的事情,我絕對不會牽連夏家,更不會牽連到你。”
他以爲,她是怕受牽連纔會極力與夏池撇清關係嗎?
他實在是太不夠了解她了。
“那很好!”她雙手撐住牀面,坐起身,“如果樊山入口可以通行,請儘快安排我回家。”
那些被揭開的祕密,關於夏池利用原主,關於姬子墨利用她,都讓夏芊芊的心,精疲力竭。
她心中懊惱不已。
思來想去,一向冷靜的她,爲何會在不知不覺間被利用。
歸其緣由,是她嗑錯了顏,纔會馬失前蹄。
“你剛退燒,身子尚弱,再歇上兩日,後日我們一起返回江城。”他開口提議。
“不用!”夏芊芊堅持,“我身子無礙。我想先回去。”
她的抗拒令他的心莫名的又是一痛。
現在的她,實在與之前的她,在性格上,有着天壤之別的差距。
若是換做平日的她,定會拽住他的衣袖,纏着他,不讓他走,甚至生病了,還要讓他陪着。
她很是黏他。
樊山事務繁忙,她若有力氣,也一定會幫他分析形勢,肯定還會提出很多有特別意義的建議。
她小小的腦袋瓜中,藏着無數新奇獨特的東西,總是令他眼前一亮。
可現在她,整個人懶懶地躺着,對他的事情,毫不關心,對他更是態度疏離而冷淡。
她到底是怎麼了?
“若你一定要先回,我讓耿忠明日送你!”他終是妥協了。
她若回到江城夏府,屆時讓隔壁的劉老去給她瞧病,喫幾服藥,調理一下身子。
“好!”得到他的肯定回答,她復又躺下,轉身面朝牆面,輕語道:“我想再睡一會。”
姬子墨望着她單薄的身影,一時間,猜不透她心中到底在想什麼。
爲何突然之間,如此抗拒他的接近?
是因爲馮衛的存在,還是說……
臨到門口時,他回頭再望她一眼,心忽然一沉,宛若墜入寒潭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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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不成,她記起了曾經與馮衛的過往,所以才……
長久地沉默之後,他低嘆一口氣,終是出門,關上了那扇門。
於此同時,兩顆心之間,也隔上了一道牆。
牀榻上的人兒,睜着眼望着那堵石牆,腦中思緒紛紛。
那鬱結在心頭的情緒,屬於原主的,屬於她的,兩人的情緒積聚在一起,攪拌,糾纏,最終發酵成更大一團鬱結之氣,撐得她的胸口,發悶發脹,難受得不得了。
她再也睡不着了。
屋外,腳步聲再次響起。
這次,是那個小婢女輕手輕腳地進來,將托盤放到牀旁的小杌子上,小聲喚道:“姑娘,您醒了嗎?”
“嗯!”夏芊芊嗯一聲,沒了下文。
小婢女的聲音,更加柔和,“殿下讓我送來了雞湯肉絲麪,您要不要起來再喫一點?”
濃郁的雞湯味縈繞在鼻端,夏芊芊忍不住嚥下一口唾沫。
即便被人千般算計,她也不能虧了自己,虧了自己的胃。
她翻過身,坐起身,“我喫!”
她起身的幅度有些大,將小婢女嚇一大跳。
她湊到跟前,攙扶住她的手臂,叮囑道:“姑娘莫要下牀,我喂姑娘便是。”
喂?
她又不是三歲小孩子!
忽然,她又想起早上那一碗蔬菜肉絲粥,便是他一勺子一勺子餵給她喫,頓時臉一紅,“我端着碗,自己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