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夏芊芊睡得好沉,好舒服。

    墨府中的人兒,卻有太多人無法入睡。

    二樓廂房中,牀榻上的俊俏公子哥,頭上的縷縷黑髮盡數被剔去,白色的敷料包裹着他整個頭,僅露出他蒼白的面容。

    沉睡中的他,面容安詳,長長的睫毛耷拉在眼下,眼睛下掛着深深的淤青,宣佈着他曾經熬過的夜,喫過的苦。

    赫北一直守在他的身側,寸步不離。

    門口,耿忠也一直執劍守護,半分不敢鬆懈。

    期間,雷傑前來探望,被耿忠攔在門外,“公子在休息,容不得旁人打擾。雷公子也累了一天,早點歇着。”

    雷傑惹着心中不滿,提議道:“我進去,幫公子號脈一番。”

    “多謝雷公子!”耿忠攔擋在門外,固執道:“劉老剛進去,號過脈,一切正常。”

    雷傑有些不甘心,在門口徘徊一會,始終不得而入,無奈,唯有先回去了。

    漫漫長夜,墨府一干人等戒備森嚴,全部人的心思都放在躺在榻上的人兒身上。

    所有人一邊爲夏芊芊的醫術驚歎,另外一邊也心存擔憂。

    夏姑娘做事歷來胸有成竹,臨走時卻也留話,若是公子有任何事情,一定要及時通知他,無論什麼時候。

    手術成不成功,要等到公子清醒了才能算。

    公子到底能不能醒來,今晚,是最艱難也是最危險的一晚。

    所以,墨府所有人的心全部揪在一起。

    這一夜好漫長。

    當天際邊冒出魚肚白,院子樹梢上,小鳥喳喳叫,不知誰家的大公雞打鳴了好幾次。

    天終於亮了。

    赫北不知何時趴在牀邊睡着,忽然從夢中驚醒時,嚇得趕緊去看牀榻上的人兒,鬼使神差間,伸手到他的鼻端之下。

    溫熱的鼻息抵在他的指端,赫北方纔長舒一口氣。

    “赫老將軍!”門口的耿忠湊上前,提議道:“天亮了,您先歇一會,喫點東西。”

    自己的身體自己知曉。

    赫北扶着牀榻邊的柱子,小心地站起身,“那,這裏便拜託耿護衛了。”

    “將軍客氣!”

    赫北雙腿發僵,拖着腿,往門口而去。

    廂房的門一打開,門外站着一個身材魁梧的身影。

    聽到動靜,他轉身。

    四目相對,來人拱手行禮,深深地鞠一躬,“將軍,屬下來遲,請將軍贖罪。”

    赫北嘴角揚起一抹苦笑,“樊山剛破,諸多事務繁忙,你能來看他,已是誠心滿滿,我還如何降罪?”

    “將軍!”曹然還想說什麼,赫北揮一揮手,制止了他的解釋,“赫府與夏侯府的恩怨,我與侯夫人已然解釋清楚,冰釋前嫌。”

    “飛兒自小跟在你身後,你們一起跟着我習武,他病了,你若有時間,便陪陪他吧。”

    “屬下遵命!”

    曹然感激不盡,再次拱手行禮。

    累了一天一夜,赫北實在是乏了。

    揮了揮手,在青衣護衛的攙扶下,轉身去隔壁房間休息。

    曹然轉身進入屋內,來到牀榻前,靜靜望着牀榻上的人兒。

    早膳後,夏芊芊如期出現在墨府。

    所有人看見她,眼前均一亮。

    “昨夜睡得可好?”姬子墨詢問她。

    “很好!”夏芊芊一邊伸懶腰,一邊踱步而來,眼神一瞅姬子墨,不禁啞然,“你怎麼了,眼下爲何有了淤青,沒睡好?”

    她做出那麼驚天動地的事情,他心思多,自然沒睡好。

    姬子墨用手摸了摸眼下,自語道:“有那麼明顯嗎?”

    “平常人,我可能不會在意。”她說話直白,“可你不一樣。”

    這句話,證明了她是有多關注在意他呀!

    姬子墨很受用,“有藥可治?”

    “是藥三分毒,少一點心思,多睡一會覺,自然好了。”她語氣輕快,“我去瞧瞧小公子。”

    二樓門口,赫北剛休息一會,聽到樓下的動靜,又從榻上爬起身。

    “赫老將軍!”夏芊芊預要行禮,赫北忙伸手攔住,“先看飛兒。”

    “行!”

    兩人也無須多禮。

    夏芊芊徑直來到牀榻前,查看一下面色,掀開眼皮瞅一眼,看一下甲牀的顏色,這才伸手搭脈,一番細細診斷。

    她始終不言語,一羣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嚇得不敢吭氣。

    終於,她縮手,一旁的赫北急切詢問,“如何?”

    “病情平穩,不過……”她語氣一頓,“他身子本弱,一場大手術,多少有些失血,目前來看,需要增強營養,適當輸血。”

    她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叮囑道:“赫老將軍,我需要準備一下。”

    “你要作甚?”尾隨而來的雷傑再次發出靈魂般的疑問,“他一直沉睡,無法進食。”

    “無需進食,我需要給他輸血!”

    “輸血?如何輸?”

    雷傑皺着眉頭,提出疑問:“換血之術,歷來傷人。”

    “且不說小公子能否承受住旁人的血液,單單是以命換命的行徑,也有失醫者的仁者之心!畢竟,每個人的命都是命!”

    他說得義正言辭。

    眼前的雷傑,雖然思維固執,處處與她較真,可這句話卻沒有說錯。

    “雷大夫,輸血沒有你想象的那麼複雜。”夏芊芊解釋道:“也不會要任何人的性命。”

    “那怎麼可能?”

    雷傑一臉懵,據理力爭道:“古書上對換血一事,曾有記載,需要一人放血,爲另外一人輸入,稍有不慎,兩人都可能斃命。”

    “等等!”夏芊芊沒有功夫向他解釋,視線落到一旁的曹然身上,“你看曹大人,可安好?”

    “你詢問曹大人,那些曾經爲他輸血的兵士,可還建在?”

    “你曾經……”雷傑回望曹大人,睜大了眼。。

    “是!”夏芊芊承認道:“當初曹大人遇刺,失血過多,我用十個人的血,將他救活。而那十個人,如今還活蹦亂跳,對身體沒有任何傷害。”

    “這……這怎麼可能?”雷傑不可思議地望着曹然。

    曹然上前一步,向赫北自證道:“她所言不虛。若是沒有她出手,我必死無疑。而那十名兵士,取血之後,身體並無不適。經過一個月的修養,身體恢復如初。”

    “所以,夏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那十名兵士,亦是我曹然今世出生入死的親兄弟。”

    事實擺在面前,赫北動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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