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芊芊擡頭望窗外,最東邊的天際邊剛剛泛起了魚肚白。
王大爺這個時辰來送奶,明顯比往常早很多。
她將桌面上的東西,迅速收回到如意鐲中,起身去開門。
“姑娘,”花珠兒一臉凝重,“王大爺在前院,福安村的奶牛出事了。”
夏芊芊心裏一沉,小跑着往前院去,邊跑邊問,“王大爺,出了何事?”
“夏丫頭,不太好!”
王大爺慌得聲音都發顫了,“今早,我與老田頭早早起來,挨個喂好牛,便開始擠牛奶。”
“誰知,牛奶剛擠完,一頭奶牛忽然發瘋般搖頭縮頸,脖子上起大包,老田頭初步判斷,那頭奶牛是被食物噎住了。”
王大爺一着急,便手腳無措,“我們兩人什麼法子都試過了,還請了隔壁村子裏的獸醫前去查看,也沒將噎住的東西捶打下去。”
“牛很少噎住,可一旦噎住,實在是難辦。治療不及時,會沒命的。”
好不容易買來的奶牛,養了還不足一個月,便要喪命,李雲娘一時急得彷彿熱鍋上的螞蟻,“怎麼辦?芊芊,江城可還有好一點的獸醫?”
獸醫,在古代其實很缺少。
因爲,農家人幹活,最主要的勞動力不是牲畜,而是人。
古代的養牛人,在長期的養殖過程中,慢慢摸索出一些救治動物的方式方法,這樣的人,稱之爲獸醫。
比起人來,獸醫根本沒有經過系統的學習過,不過是利用經驗去處理一些突發狀況而已。
“我去看看!”今晨,她剛好看了有關養殖奶牛時,常見病的處理方式,特別是對待食物梗塞的處理方式,只需要一根胃管便可。
死馬當作活馬醫。
夏芊芊回身返回屋中,將自己的斜挎包背好,再次跑出來,“我們走!”
李雲娘塞給她一個荷葉包,“芊芊,娘給你包了兩個肉包子,留在路上喫。”
夏芊芊將荷葉包胡亂塞到斜挎包中,王大爺則將牛車上的三桶牛奶卸下來,叮囑道:“這是其他牛的好奶。我帶姑娘先回去了。”
夏芊芊出門,望着牛車,一時犯難了。
牛的食道梗塞,雖不至於當下喪命。
可那些奶牛都是千挑萬選,從臨縣購買來的,現階段又是它們的產奶高峯期,一旦奶牛生病,身子一弱,產奶量便會驟然銳減。
所以,這種時刻,儘快處理,才能儘量減少對奶牛的傷害。
可……
夏芊芊的目光落到一牆之隔的墨府。
他最近應該很忙。
昨夜,花珠兒去隔壁送姜撞奶回來時,還說過,墨公子不在府中。
他不在府中,定在參將府。
樊山剛破,江城的餘孽未曾拔出,他的事務很繁忙。
那輛青帳馬車,是帶他去處理天下事務的,而不是載她去福安村救治一頭牛。
想及此,夏芊芊跳上牛車,招呼道:“王大爺,我們快走。”
花珠兒追上前,“姑娘,我跟你一起去幫忙。”
“好!”
王大爺跳到車轅處,牛鞭一揮,老黃牛邁着步子,緩緩轉頭,慢悠悠地往小巷口而去。
這麼多年來,上過多少臺重大手術,她不記得了。
可第一次面對一頭患牛,她的心情竟然緊張得不得了。
牛車晃晃悠悠出了巷子口,一轉頭,牆角的一處,兩匹黑色駿馬之上,端坐了兩名氣質不俗的少年。
其中一位眉目俊朗,氣質不俗,居高臨下的望着她們,眉宇間的貴氣在晨光的照應下,讓人不敢直視。
“這麼早,你怎麼在這裏。”夏芊芊從牛車上跳下來,仰頭望着他。
“在等你!”姬子墨靜靜地望着她。
不知爲何,最近的他,總是看不夠她。
“等我?”夏芊芊蹙眉,忽而恍然大悟道:“我們在院子裏說話,你都聽到了?”
“晨起很靜,你們聲音很大。”所以,他可不是刻意偷聽的。
他端坐黑色駿馬之上,向她伸出手,“上來,我帶你去。”
“你今日,沒有公務嗎?”她詫異。
他真得願意放下手頭要緊的公務,陪她去救一頭牛?
“你的牛很重要!”他見她不動彈,乾脆彎下腰,伸手攬住她的腰肢,輕輕往上一帶。
夏芊芊只覺得腳底下一輕快,整個人騰空而起,隨即落到他的馬背上。
他的雙臂將她圈在懷中,低頭,鼻息輕撫着她耳旁的髮絲,他低語道:“抓好了,我們要走了。”
他猛地一拉繮繩,馬兒一轉頭,夏芊芊的整個身子便跌落到他的懷抱中。
夏芊芊慌亂之下,一把摟住了他的腰。
他勾脣一笑,雙腿一夾,馬兒一聲長嘶,撒開四蹄飛速疾馳而去。
身後,耿忠緩幾步,也追上前去。
牛車上,花珠兒傻眼了,“姑娘,我怎麼辦?姑娘,你不能拋下我。”
車轅處,王大爺卻眉開眼笑,牛鞭子一甩,吆喝道:“走!”
老黃牛又開始邁步,往前行。
花珠兒跌坐到車廂中,嘟嘴:“若是給我一匹馬,就好了。”
王大爺瞥一眼花珠兒,“你會騎馬嗎?”
“我會呀!”她自豪滿滿,“若是姑娘賺了銀子,買了馬,下次遇到緊急事情時,我便可騎馬帶着姑娘了。”
王大爺一聽,又望了花珠兒一眼。
一個小小的丫頭,聽說是賣給了夏家,竟然會騎馬。
花珠兒若是普通人家的丫頭,又怎會學會騎馬。
從此,他又對她另眼相看了幾分,“放心,老頭子趕着牛車,雖然慢一些,但也趕得及。”
東邊的魚肚白之上,泛出金黃色的晨曦,鋪灑向大地。
江城與福安村的大道上,唯有兩騎駿馬,一前一後飛馳而去。
夏芊芊雙手背後,緊抓着他前胸處的衣物,整個人的腦袋從他的披風中擡出來。
面向陽光,感受着風從臉頰劃過,她不由深深吸一口氣,感嘆道:“好美啊!”
身後人啞然失笑,“此時,你不是該擔心你的奶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