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跑出學院門口,站在臺階上,焦急地喚她。
夏芊芊一停步,王月月面色一喜,待要追上來時,被走出耳房的莫彥喚住,“王學子。”
王月月一愣神,恭敬鞠一躬,問安道:“莫先生好。”
莫彥望着王月月,低嘆一口氣,“王學子,這個月的束脩,你已經拖延十日了。”
王月月愧疚地低下頭,“先生,我會想辦法,儘快交上的。”
“王學子。”
莫彥提議道:“祝仙學院乃習院長開設,她關愛學子,院規上也明文規定了,若是學子家庭有困難,可以免去一切費用。要麼,你照着規定,寫一份手書,我幫你申請。”
王月月的臉驀然火辣辣的滾燙。
她哪裏是家庭苦難。
她是因爲自家爹通匪,被關入監牢。
自家娘又從未有積攢銀錢的習慣,纔會導致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家中的境況便捉襟見肘。
她一個罪犯的女兒,學院不計較讓她上學,已經是天大的恩賜,她還如何有臉面去申請免束脩費用。
王月月的頭,更低了,悶悶道:“不用了。莫先生,您再寬限我幾日。我一定會想辦法補繳的。”
“你這孩子……”莫彥心善,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
王月月轉身,小跑追上前,來到夏芊芊的跟前。
一擡頭,委屈的眼眶一下子紅了。
夏芊芊將一切看到眼中,假裝不知情,“你找我有事?”
王月月緊抿嘴脣,沉默一會,開口道:“我最近尋了村裏一位會紡紗的老人,學習紡紗織布。若是往後,你需要人,我可以去你手底下當一名紡織女嗎?”
她雖生在農家,可爹一直在富人家當管家,所以,王月月從小沒喫過苦。
不算是富人家的大小姐,卻也是農家夫婦手心中捧大的小寶貝。
在喫穿用度上,算不上最好,卻從來沒有缺過。
王月月從來沒想過,現在的自己要動手解決生計的問題。
“行!”
夏芊芊沒有絲毫猶豫,一口應承下,“勞動沒有貴賤,你願意做,我自然支持。”
她想了想,從衣袖出掏出三兩銀子,塞給她,“這是我預付給你的工錢。”
“這怎麼可以?”
王月月捧着手心中的銀子,宛若捧着燙手的山芋,又連忙往回塞。
她不是來問她要銀子來的,她只是想要她給她一份工作。
可以掙銀子,養活他們母女兩人的活計。
“莫要推攘了!”
夏芊芊按壓住她的手,“你給我做工,我提前付給你工錢,沒有錯。不過……”
她語氣一轉,叮囑道:“紡線織布的活計,看似簡單,要做好卻很難。你要倍加努力。因爲我的棉花珍貴,所以,我對紡織女的要求,會很高。”
這句話的潛臺詞便是,若是你的能力不夠,我是鐵定不會要你的。
王月月一時間眼更紅了,不迭點頭,“你放心,我定能成爲最好的紡織女。”
她不但要成爲紡織女,她還要學習刺繡等一切女紅。
她要盡一切努力,努力賺銀子,如此,纔不會被旁人看不起。
“你有信心便好!”夏芊芊給她打氣道:“學習紡織術的同時,不要忘記書院的學業。我今後缺少的可不僅僅是紡織女。”
而王月月如此好學上進的人兒,實在是不多得。
“夏姑娘,時候不早了。”
青帳馬車旁,傳來耿忠一聲輕喚。
於此同時,車簾被一隻修長的手指撩起,露出男子俊朗的半邊臉,眉宇隱着一絲不耐。
這天下,能讓賢王殿下等的人,恐怕夏芊芊算是第一人了。
王月月一見,忙催促道:“芊芊,墨先生在等你,你先去吧。”
“好!你待會怎麼回去?”
今日,王大爺一大早去送胡棠回府,這會不知人在哪裏。
“我與王大爺約好,他在西城門口等我。”
“行。去吧!”
叮囑往她,夏芊芊折返,小跑上前。
她鑽入馬車中,迅速坐好,興奮道:“我們是去學習騎馬嗎?”
“再耽擱一下,待我們趕去,天都快要黑了。”他一邊嫌棄,一邊遞給她一杯茶。
夏芊芊接過茶水,淺酌一口,嘿嘿笑道:“抱歉,讓你久等了。”
這杯清茶,入口氣味甘甜,她忍不住連喝幾口,直至杯子見底,才往桌面上放。
“其實,今日我去見了習院長。”她頗有感觸,“京師府中來信,讓她回去,明日便走。她想我跟她一起回去。”
姬子墨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滯,悶悶道:“你如何回答?”
“我在江城,有這麼一份大事業,自然不能輕易與她一起返回京師。”
“平陽侯能給你的,比這一份大事業更加多。”姬子墨提醒她。
“他給,與我自己擁有,是兩碼事。”夏芊芊強調:“何況,那位侯爺只當我是一個騙子,根本不想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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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因爲他不認你,所以纔不想回去?”他反問。
“纔不是!”
夏芊芊斷然否決,“這裏山高皇帝遠,我想做什麼做什麼,成爲侯府嫡女有何好,各種條條框框規定着,做一個木偶般的人兒,我纔不稀罕。”
“皇帝不在這裏,可賢王殿下在這裏。”姬子墨冷臉強調着。
“你在這裏怕什麼!”她有恃無恐道:“你寵我愛我讓着我,還要教我騎馬,我有何可怕?”
這句話,說得直白又放肆。
姬子墨不由笑了,伸手刮一下她小巧的鼻頭:“將馮衛的事情解決了,我們終究還是要一起回京師的。”
他說這句話時,用的是我們。
夏芊芊的心,忽得一顫。
自己意外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恍惚間生活了三個半月,她一直將自己當成了一個外來物種。
努力地活着,不過是骨子裏一股不服輸的韌性。
爲了一心爲她的李雲娘與元寶,她嘗試一切她曾經不會的事情,只爲了給他們更好的生活而已。
至於墨魚……
她重新打量身側的少年,目光落在他精雕玉琢般的容顏上。
她一直磕他的顏。
想讓他成爲自己的男朋友,也是因爲他的顏值。
至於他們會不會有未來,她走一步看一步,從未認真規劃過兩人的未來。
而他,卻早已將她列爲未來規劃的一部分。
“我還沒想好,會不會去!”她低頭,默默回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