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認知中,初次相識時,眼前的人是吝嗇的。

    不但吝嗇,還有惡霸的潛質。

    那時的他,見到她的防狼電棍好奇,抓到手中便不願意給了。

    這與巧取豪奪有什麼區別。

    之後,他爲了讓她替自己治病,想要她的凝神香,採用的方式不是請求,而是恐嚇與威脅。

    這一點,令她十分地不服氣,不,說到底是有些厭煩。

    誰知,在越來越多的交往中,那個曾經吝嗇無比的人,不知從何時開始,一點點的變大方了。

    之前隨手給她一千兩銀子,送一座店鋪,這會一出手,便是一座樊山。

    樊山是什麼?

    她雖然穿越過來三個月,卻清清楚楚地明白,它在大乾國的地位與名號。

    夏芊芊側頭,訕笑:“我想要的不過是一塊地皮,養牛的地皮,一座山,呵呵呵,我打理不過來。”

    她雖有做生意的心思,那也不過是想要求得溫飽。

    求得溫飽,與成爲首富,成爲商業奇才是兩個概念。

    畢竟,曾經的她,是站在手術檯上的外科醫生。

    手術檯,纔是她的戰場。

    “就是這座山。”

    姬子墨的眼神緩緩從這個山頭掃到另外一個山頭,沉聲道:“我已向皇上請旨,將樊山賜給我。”

    樊山,是逆賊馮衛盤踞十八年之久的地方。

    這個地方在朝廷之上,衆人之間,是個禁忌。

    樊山被剿,收回朝廷,由朝廷來治理,方纔是上上策。

    他在這個節骨眼上,向皇上討要這塊地,真是毫不忌諱。

    夏芊芊爲之咂舌。

    “所以,你讓我等十日?”

    “八百里加急的信件,一來一回,也需七八日,況且……”

    他望着樹蔭間的那一頂頂紅色的屋頂上,沉聲道:“要想將牛舍建設好,也需要一些時間。”

    “可是……”夏芊芊還想推脫,“我根本沒有接收樊山的意思。”

    “那誰接?”

    他的語氣忽然凝重起來,“樊山被列爲馮衛的地盤,十八年來,名聲遠播。”

    “樊山被剿,馮衛潛逃,剩下的人該如何活?”

    “這裏總共有一百零八戶,人口約莫三百人。這裏的人受馮衛壓迫十八年,好不容易等到馮衛被逼走,他們卻落爲另類的存在。”

    “這裏的孩子,沒有學上。這裏的老人,很多失去親人,成爲孤寡老者,沒有人養老。”

    “這裏有很多孤兒,如果令朝廷來管理這裏,他們的生活又能好到哪裏去。”

    他的話,怎麼越來越變味了。

    夏芊芊睜大了好奇的眼,不禁脫口而出道“怎麼感覺,你這話裏有託孤的意味?”

    她的話成功逗笑了他。

    “算是吧。”

    快到午時了,山窩中的民宅中,有縷縷青煙升騰而起。

    民以食爲天,村民們開始做飯了。

    “這些人沒做錯什麼,無論是在馮衛的統領下,還是重歸朝廷管轄,他們都是受害者。”

    他這個人,雖是端坐高位的統治者,卻有一副心懷天下的悲憫之心。

    夏芊芊挑眉,“你覺得,將樊山交給我,我能管理好這裏,讓它成爲世外桃源嗎?”

    “我信你。”他的手,不由刮過她小巧的鼻頭,“你的能力,總是在我的意料之外。”

    “你能辦到的事情,遠在我的預判之外。”

    “樊山給你,我放心。”

    他好話說了一籮筐,夏芊芊反問:“你平白給我一座山,我豈不是佔了你很大的便宜。”

    “只要在未來,樊山不再是人們心目中的土匪窩,而是成爲人間的仙境,我便沒有白給。”

    這哪裏是送地,分明是送給她一個隱匿的官職。

    她又成爲他的管家了。

    不過,一想到往後整座山的每一處地方,都可以令她充分的嚯嚯,夏芊芊的內心便激動地不得了。

    午膳,他們是在半山腰的莊園用的。

    這裏曾經是馮衛的府邸,經過半個月的整修,屋內的擺設也進行了一番替換,往後便是她這個樊山主人的地方了。

    飯後,兩人來到屋前,姬子墨指着門廊上空白的地方,詢問道:“往後這個地方便是你的,你起個名字。”

    “名字?”夏芊芊想了想,“便喚水晶宮。”

    她曾經住的別墅羣,有一個別致的名字,海底水晶宮府邸。

    是一個主題別墅羣。

    墨魚或許覺得這個名字有些奇特,不過他並未深究,

    “你覺得好聽,便好。”

    兩人在屋前屋後轉悠幾圈,消消食。

    夏芊芊比較好奇農莊中,到底住着什麼樣的人。

    到底那些人,有沒有墨魚講得那麼的可憐。

    可憐到她冒着大風險,要接手這麼一個地方。

    兩人沿着山間小路,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才走到山下的小村莊。

    村口有石碑,碑文上寫着辰光村。

    進了村裏,凡是遇到人,看見他們,都像見了鬼一般,慌忙躲藏。

    夏芊芊一愣。

    姬子墨解釋,“馮衛爲了掌控他們,一直在他們面前宣揚,若是從樊山逃出去,被人抓住,會受到何等殘忍的懲罰。這裏好多年輕人,從出生起,便沒有出過樊山。”

    “他們將那邊的人,當成洪水猛獸。所以見到我們,纔會如此惶恐。”

    兩人在村裏溜達了一圈,夏芊芊一時間有種鬼子進村的既視感。

    而她,華麗麗地化身爲鬼子了。

    心中惆悵間,眼尖的她發現山坡上有一個人。

    看架勢,他是想逃跑,誰知慌不擇路之下,一轉身,整個身子的前半截剛好卡在一棵老樹杈間。

    那棵樹從中間分叉,空隙很窄,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卡住。

    可他被卡住了,頭朝下,腳衝上,倒掛金鉤的模樣兒,活脫脫像是被人用筷子夾住的小胖魚。

    他試圖掙扎,越是掙扎,頭越是往下栽,身子卻掙脫不出。

    模樣兒滑稽可笑得厲害。

    夏芊芊忍笑,蹲着身子望一眼他的臉,調笑道:“你在練什麼絕世武功?”

    落魄少年一下漲紅了臉,“你想作甚?”

    他的語氣中,充滿了戒備。

    “你想做什麼?

    夏芊芊不答反問,轉頭望着尾隨而來的人兒,調侃着:“你看,他的滑稽樣,像不像二狗子?”

    “你怎麼知曉我的名字?”話音剛落,那少年怒氣衝衝地質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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