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江將手一甩,將來人往旁邊一推,沒好氣道:“芊芊縣主在此,有什麼話不能說。”
那人臉色難看,恭敬行禮道:“稟告芊芊縣主,青山那邊來了好大一羣人。”
“是誰?”徐江警惕詢問。
棉花搶收在即,絕對不能被一幫子陌生人闖來糟蹋了。
“是曹參將!還有……”那人結巴一下,“還有一人,可能是平陽侯。”
平陽侯大駕光臨青山,此等大事,令沒見過大場面的衆人嚇傻眼。
“他們來做什麼?”徐江詢問。
莫非樊山的土匪還有餘孽?
徐江的問話,無人回答。
前來報信的村民站在原地,直搖頭。
他不過是遠遠瞅見了,根本不敢靠上前。
夏芊芊聽到平陽侯的名諱,心中彷彿堵上了一塊鉛,沉重沉重。
“村長大人,莫要驚慌。”
她寬慰道:“平陽侯舊地重遊,或許想去山頂吹吹風,賞賞景而已。你們該做什麼便做什麼。”
“那感情好。”有人在前面頂着,徐江自然十分樂意。
他將於祥招呼進屋,兩人圍坐在桌前,開始商討下一步棉花采摘完畢後,騰出來的地,該如何佈置,各種糧食的面積該如何分配。
兩人中,徐江對土地的情況十分了解,另外一人善於經商,兩者互補之下,兩人談得很投機,一會兒,兩人的爭論便陷入到忘我的地步之中。
李雲娘、桂嬤嬤等人忙着在屋內做飯,李氏與王月月也撩起袖子去幫忙。
夏芊芊人在院子,心思卻早飛走了。
她擡頭望着江城的方向,愣愣地出神。
等了那麼久,參將府大牢內,他應該佈下了天羅地網。
不過,曹然還在青山……
她有些憂心啊。
起身,她喚一聲,“娘,我好久沒回來,出去逛一逛。”
“吃了飯,再走吧。”
“我不餓。”
“早點回來。”
“好。”
她徑直往外走,花珠兒將手中的碗筷往桌面上一放,追上前,“姑娘。”
“你留下幫忙。”
“墨公子交代了,奴婢必須時刻跟着姑娘。”
“你忘了,我身邊還有清風。”
“姑娘還是讓我跟着吧。”
這次,夏芊芊沒有拒絕。
兩人出了大門,沿着門口的大道,徑直往青山的方向而去。
青山頂上,炙熱的陽光普照大地,烈日下的樹葉兒無精打采地耷拉着。
樹下的黑衣勁裝護衛們各個精神抖擻,雙眸警惕地望着四周。
在他們圍攏的正中心處,一襲藏青色錦袍的中年男子,將手中的籃子放到地面上,掀開蓋子,將其中的蠟燭黃紙等祭拜物品依次掏出來。
“侯爺,您這是作甚?”曹然看着夏承安的舉動,十分費解。
“我來祭拜一下仙兒。”他聲音低沉。
“侯爺,仙兒她並沒有死。”曹然一臉懵,“夏芊芊便是仙兒。”
“她不是。”夏承安語氣越發低沉。
“她怎會不是。”
曹然面色焦急,忙解釋道:“仙兒墜入江水時,身上所穿戴的襁褓衣物,皆是她之物。她手腕上的獨特胎記,她身上的箭傷,她又與阿姐那麼相像。”
夏承安手中的動作沒有停,將蠟燭插進土中,用火摺子點燃,又拿起一炷香,點燃,一邊往地上插,一邊絮絮叨叨道:“仙兒,爹來看你了。”
將香擺放好,他又拿起一疊子黃紙,開始燃燒。
陽光下,炙熱的火焰照到夏承安的臉上,那張平日裏肅穆、表情一成不變的臉上,神色終是出現了一絲鬆動,瓦解,隱隱滲出莫名的傷痛來。
曹然站在一旁,默默看着他的瘋狂舉止,終是不忍道:“兄長,仙兒還活着,你給她燒紙,祭奠,難道不怕損了她的福道?”
“你阿姐燒了很多年。”
“阿姐曾經以爲她死了,纔會…纔會給她燒紙,可你明知她活着,卻……”曹然有些不可理解,“兄長,你何必執迷不悟,找到仙兒是好事,我實在無法理解,伱此舉到底所謂如何?”
“她死了!”
夏承安將一團紙扔入火堆中,厲聲道:“當年,你一箭射入她的胸口時,她便已經死了。”
曹然一直知曉,眼前這個嚴肅的姐夫,單板而固執,沒有一絲人情味。
所以,當年他下令讓他射殺仙兒時,他迫於軍令執行,心中一直悲痛萬千,這麼多年來,一直無法釋懷。
如今,仙兒被尋回,樊山被剿滅,這皆大歡喜的結局,晚了十八年,也算是圓滿了。
此時此刻,面對事實,爲何他還要百般迴避,不願意接受?
“她沒有死!”
曹然挺直身板,第一次嚴肅地反駁道:“兄長,自從我阿姐嫁給你,我一直敬您尊您,長姐如母,您是長姐的夫君,對我,如兄如父。”
“這麼多年來,對於您的任何決定,我從未有過質疑與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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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反駁?”夏承安冷哼一聲,“我不願你來江城,你爲何不顧勸阻,寧願自毀前程,也要前來這荒涼之地?”
“是,這裏是荒涼,不過仙兒在這裏。”曹然倔強接話。
“我說過,她已經死了。”夏承安被氣得滿臉漲紅,咆哮道:“你認清事實!~”
“是你該認清事實。”
曹然氣得抓狂,一時間不知是誰給的勇氣。
他上前幾步,失控般衝着地上的火焰,狠踢了幾腳。
未燃盡的黃紙隨風而起,在陽光下,化爲一朵朵灰色的蝴蝶,翩翩起舞,詭異而陰森。
“你瘋了!”夏承安衣袖一甩,一個巴掌甩在曹然的臉上。
“啪!”空氣中的一聲脆響,令一旁警戒的護衛們全部噤若寒蟬,大氣不敢出。
“是你瘋了。”曹然一臉灰敗,失落地後退幾步,喃喃道:“兄長,你知曉自己到底在做什麼嗎?”
他這句話,似乎在指責這一個巴掌,又或者意有所指。
夏承安心中一驚,強裝鎮定道:“是你僭越了。”
“兄長,我實在是不懂。你已經是平陽侯,在整個京師中,誰人不高看你幾眼。如此位高權重,你到底還要如何?”
曹然步步緊逼,“有些事情,絕對不能碰,也不敢碰啊。”
“曹然!”夏承安的眸色更深,厲聲道:“你知曉自己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