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莫離臉上的表情明顯懵了一下，接着，耳根迅速變得通紅。
他低下頭，斂下的長睫試圖遮掩住眸底慌張混亂的情緒，卻忍不住顫了起來，嘴脣囁喏了幾下，但半個字都沒有說出口。
他暗自緊緊攥了一下拳，復又鬆開，似乎調整了一下呼吸，然後說：“好。”
其實陸卿在說出來就後悔了，覺得此舉甚爲不妥。
可沒想到，莫離居然真的答應了。
她面上沒有表露出什麼，不過害怕莫離尷尬，淡淡說：“難爲你了，時候不早了，快去歇息吧……”
“嗯。”莫離的表情看上去一如既往的冷酷，然而纔剛轉身走了一步，陸卿就提醒：“哎，走反了。”
莫離這才轉過身來，又差點撞到柱子……
陸卿扶額，心想，這孩子做出這麼大犧牲，月底必須給他漲俸祿啊！
第二日，陸卿起了個大早。
她讓娥兒從膳房取來一大鍋新做好的楊枝甘露，舀出了一小碗當早膳，邊喫邊搗鼓。
從她前世累積的經驗，用昨天的殘湯推導出張妃的藥方對她來說並不是難事。
但用量上的細微差別也會影響藥的整體效果。
她調了好幾份，仔細回憶着昨日的味道，一個時辰後，終於調到了比例和昨天最接近的一版。
陸卿吐出了一口濁氣，召來了莫離，和一個驕陽殿和莫離年紀相若，身材差不多的小太監。
兩人的面前擺着兩碗楊枝甘露。
這兩碗裏都加了相同份量的藥，都攪拌均勻了。
她的眸光淡掃過面前的兩人：“這裏有兩碗甜品，你們一人一碗，喝下去。”
莫離是知道那碗裏是什麼東西，一副視死如歸的神情。
小太監則沒有多想。
夏日的時候，小公主爲了體恤宮裏人勞作的辛苦，經常會讓膳房煮一些綠豆湯和降暑的甜品給大家喝。
如今秋幹物燥，有一碗楊枝甘露也是美美的，於是他端起碗喝得乾乾淨淨。
見到小太監的碗見了底，莫離亦端起了碗。
連續殺人三天三宿，莫離握劍的手都不會抖，可此時，他端着碗的手，生平第一次發顫了。
陸卿的目光淡淡的朝他望去。
她張口，剛想說算了，卻見他一仰脖子，將整碗甜品，一飲而盡。
喝完，他放下碗，雲淡風輕的用手背擦了擦脣角的水漬。
小太監站着沒事，笑嘻嘻的對公主說：“那公主，奴才先下去忙了。”
陸卿慵懶道：“不急，坐下，歇一會。”
小太監這才發現，他們身後不遠處就放了兩張椅子，莫離已經在椅子上坐下了，坐得筆挺，一臉肅然。
小太監也只好退了兩步，在椅子上坐下來。
陸卿也不說話，拿起這個月的賬目悠哉的翻看了起來。
房間裏靜悄悄的。
小太監撓了撓頭，覺得有些無聊，可卻屁都不敢放一個。
他舔了舔嘴脣，回想剛纔喝的楊枝甘露真是香甜，還想再喫一碗，可惜沒有了。
莫侍衛竟生生的把椅子扶手給掰下來了！
陸卿身側的娥兒驚訝的說了一句：“哎呀，莫侍衛怎麼臉色怎麼那麼奇怪，是不是有哪裏不舒服？”
陸卿這才擡頭，看着面前的兩人，兩人的臉色一個紅一個白，對比很清楚，小太監坐在椅子上百無聊賴，屁事沒有，而一身黑衣的莫離，緊緊抿着脣，右手捏着椅子僅存的另一個扶手，眉頭緊鎖。
陸卿平靜的對小太監說：“你可以退下了。”接着讓娥兒給了他一塊銀子：“這是賞錢，辛苦了。”
娥兒給小太監銀子的時候，悄悄的瞥了一眼旁邊的男人，他目不斜視，依然坐得挺拔，握着扶手的手卻在微微顫抖，像在竭力忍耐着什麼。
小太監拿了銀子，歡天喜地的走了。就連餘光都沒捨得給看上去有些不對勁的莫離。
在宮裏，就該見怪不怪，拿了銀子就應該好好閉嘴。
陸卿對娥兒說：“你也退下吧。”
娥兒也退下了，不過在門口時不放心的看了眼莫離，猶豫了一下開口：
“公主，莫侍衛看上去很不舒服，要不要請太醫啊。”
陸卿開口：“不必，出去吧。”
待房間裏沒有了別人，莫離繃緊的弦才一下鬆懈了下來。
“公主，水……”
他的額角已經沁出一層細密的汗珠，嗓音裏也帶着沙啞。
這反應，與昨日的君琰玖如出一轍。
陸卿立刻把裝滿靈泉水的水袋給莫離丟了過去。
莫離一手接住水囊，迫不及待的打開，大口大口的灌進去。
“辛苦你了，莫離。”
“沒事，奴才想出恭一趟！”莫離艱難的說了一句，爲了避免讓公主看到他的窘態，風一般的走了。
一盞茶的功夫，莫離纔回來，已經差不多恢復了。
“感覺怎麼樣？”陸卿說。
“額……”莫離靦腆的撓了撓頭，有些難以啓齒。
他的定力，自控力向來都很強的，可剛纔都失控了，可見，藥效還是很強的。
“這個藥，對屬下作用很強烈，奴才剛纔想，很想……”
陸卿已經懂了。
“你看外面。”她用下巴一指。
只見窗外，陽光燦爛，方纔和他一起喝下楊枝甘露的小太監已經在幹活了，他拎着一桶水過來，和修剪花木的老伯有說有笑。
陸卿的神色有些恍惚了：“證明，這種藥，只對男人有反應，對女人，和太監，都是沒有反應的……”
莫離立刻就明白了她在說什麼，說了句：“公主！”
強烈的激動和巨大的狂喜後知後覺的衝上陸卿的心頭，她抑制住內心的波瀾壯闊，眸光變的瀲灩璀璨：
“好你個君琰玖，居然騙我，看我怎麼收拾你！”
她的玖玖是和莫離一樣正常的男人啊！
以後還是可以跟他生寶寶的！
他們可以擁有屬於自己的寶寶，這是她感到最幸運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