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做的是扶君琰玖爲太子,而不是做姜皇的乾兒子。這兩者差別還是挺大的。
另外,她覺得父皇也太看得起她了吧,她何德何能,能夠完成這個任務?
讓君琰玖心甘情願的接受自己的姜皇的兒子,這就挺任重道遠的,更何況,前邊還擋着姜殊和姜唯,以及她還沒見過面的,姜國其他皇子。
馬車搖搖晃晃,兩人心思各異的回了宮。
另一邊,女子已經回到了客棧的房間,依舊斜倚在雪白又毛茸茸的狐皮軟榻上看書。
她的隨從,一個時辰後返回她的身側。
“查到,他的身份了嗎?”
隨從如實道:“君琰玖,就是這個君來福客棧的掌櫃,除此之外,在姜國和北國之間還有許多產業,另外,他的身份,其實是北國皇宮裏的東廠督公,權勢不小……”
女子握着書本的手一頓:“閹人?”
“是。”
女子心下一沉。
“你確定,沒打聽錯?”
隨從道:“沒錯,屬下親眼跟着他的馬車,看見進了宮裏,他現在正是以北國使節的身份,來的姜國,目的,就是參加姜國初太子的冊封典禮。”
女子猛地坐起,一雙秀氣的眉,緊緊的蹙着。
“這個冊封典禮本就奇怪,唯兒本就是太子,從未被罷黜,何需要再次冊封?
既然,姜殊已經被廢黜,那麼我兒姜唯,便是姜國唯一的太子。無論,有沒有這個冊封典禮,他都是!”
隨從眸光一閃。
“小姐,您答應過老爺,不再涉及宮中之事,您好不容易纔出這泥潭,切莫,不要再陷進去了。”
閔舒嗓音一凜:“那是在,我兒已死的情況下……”
那雙秋水一般的眸子泛起了一絲凌厲:“蕭曼茵,姜霸天,我兒回來了!”
她一直知道,宮中的密道,每朝每代,皇帝都知道這個密道的位置,是用來逃生用的。
十幾年前,她正是用這條密道死遁,逃出了那個讓她窒息的地方。
當年,唯兒在宮中失竊,這事和蕭曼茵脫不了干係,然而,那個許諾會一生一世愛她和孩子的男人,因爲蕭家的權勢,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甚至還讓蕭曼茵的兒子姜殊取代了唯兒的位置。
她無數次,想殺了姜殊,讓蕭曼茵也嚐嚐喪子之痛,又因不能讓閔家背上弒逆的名聲而作罷。
她的父親,善良又正直,又怎會容許她做這種事?
她瘋了,誰知道,姜霸天比她更瘋……
朱脣輕啓,她的信念比任何時候都要堅定:“爲了我兒,過去的一切,一定要一筆筆討回來。”
-
是夜,君琰玖回到宮中,回想起在客棧遇到的那個女子。
他的手中,拿着一幅很小的,隨身帶着的畫像,紙頁已經泛黃了。
他用拇指,輕輕遮住了女子的臉,只露出一雙眼睛。
他猛地起身,出了宮,騎上快馬,以最快的速度前往客棧。
他記得早晨的時候,那女子手上提着箱子,似乎即將要離開了。
“駕!”他用力一抽馬鞭子,馬背上被抽出了一道道血痕。
卻沒注意,半途中,他與路上一輛馬車,擦身而過。
當他終於趕到客棧,詢問櫃檯的小二時,才知道,那女子已經退房了,小二也不知她去了哪裏。
他上了樓,要求小二打開她住過的房間,撲面而來一陣舒適清雅的香氣。
她睡過的軟白狐皮絨毯還放在榻上,並沒有帶走。
軟榻上放着一本書,書名有些熟悉。
君琰玖拿起那本書,對跟在身側的小二吩咐:“這間房間留着,暫時不要讓人住。”
“是。”
出門時剛好看到陸澈,對方奇怪道:“君琰玖,你怎麼又來了?”
君琰玖淡淡道:“沒什麼,給卿卿打包一份螃蟹和甜品回去。”
他早就想好了回去以後對陸卿的說辭,從小二手中順手接過食盒。
陸澈一眼看破,眸光犀利的望着他:“需要你打包?”
君琰玖噎了一下。
陸澈道:“罷了。督公大人也是大忙人。就不打擾了。”
說罷轉身回了房間。
接着,他發火的聲音從屋子裏傳來:
“這也找了那也找了,到處都找了,成天就見你們在外頭找,連個人影子都沒找到,我要你們何用?!”
眼前的一排隨從腦袋一顆比一顆垂得低。
隨從裏的頭頭委屈巴巴說:
“殿下,這真不怪我們,她真的在燕都嗎?
衣食住行玩,人總是要生活的呀,她能去的地方我們都找遍了,也跟各個客棧的掌櫃都打過招呼了,可就是查無此人啊!”
陸澈陰沉着臉,一臉晦氣。
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這家問了嗎?就現在這的這家。”
底下的隨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好傢伙,燈下黑。
大家下意識的以爲,殿下就住在這裏,反而對這個地方鬆懈了。
陸澈氣不打一處來:“愣着幹嘛,快去找啊!問啊!”
一行隨從作鳥獸散。
大家看樣子都去找,都去問,其實是想逃離。
溫潤如玉的三皇子發起脾氣來太可怕了。
須臾,一個隨從問完底下的掌櫃,扶着樓梯扶手,悖悖的上來了。
“殿下,問過底下小二了……他說最近好像住了個氣質像的,剛,剛搬走……”說話間,還指了指外面。
陸澈氣不打一處來。
“廢物!”
接着又咆哮道:“幾時走的,人往哪個方向跑了,追啊!!!”
-
御花園的假山後面,一塊鬆動的石頭被哼哧哼哧的搬開。
月下,一襲素衣的女子,從假山後面出來。
當晚,宮中就傳出鬧鬼了。
蕭皇后的黃銅梳妝鏡上,被人用蔻丹寫了幾個鮮紅的大字:“還我命來!”
而姜皇一覺醒來,她的書桌上多了一隻珍珠繡鞋。
他拿起繡鞋若有所思。
因年代久遠,這雙繡鞋的布料已經泛黃了,不知道被放了多久。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隻鞋,是當年他親自穿上的,在閔皇后的葬禮……不出意外,這隻鞋,此刻應該牢牢被封在她的棺材裏。
然而,姜皇掌心攥着繡鞋,卻是一臉的冷靜:“舒舒,是你回來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