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並不代表,他沒有自知之明……
說句老實話,唐羽自己估計,自己這輩子是不大可能在酒量上完全蓋過時雲祥了。
畢竟,老人起碼你經喝了四五十年的酒,那酒量深如大海,永不見底。
但唐羽能感覺到,時雲祥對他的態度正在一點一點鬆動。
持之以恆下去,定有收穫!
電話那邊的秦老爺子聞言,沉默了一陣,突然道:
“要不要我再陪你走一趟,好好和他談談?”
“這……不用了!”
唐羽一愣,笑道:
“秦老,我能自己搞定的。”
唐羽明白,秦老爺子說出這話,無疑是放下身段,做了犧牲的。
上一回見面,他能看得出來,秦老和時雲祥間始終擰着一個疙瘩。
老一輩的事情,還是讓老一輩自己去解決吧。
如果說單純爲了自己想學戲,而讓秦老失了顏面。
那是唐羽萬萬無法接受的事情!
“那你好自爲之。”
秦休淮叮囑了一句,然後掛了電話。
第二天中午,唐羽親自去了一趟時雲祥指名道姓要喫的豐澤園。
據說,這豐澤園的起源是由過去燕京八大樓的一班名廚創立的,至今還保留着原汁原味的魯菜做法。
比起現在名不副實的燕京八大樓,這裏的口味反而更加地道些。
爲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唐羽來到店裏前,特意戴了帽子口罩等低調的打扮。
中午飯點,店裏人山人海,食客衆多,唐羽打包了蔥燒海蔘,香酥雞這兩樣招牌菜後,匆匆離去。
再度來到時雲祥的破四合院,唐羽驚奇的發現。
院內的環境煥然一新,比起之前乾淨整潔了不少。
鴨籠裏那厚厚一層的鴨糞,也被清掃一空,再也沒有那股臊臭味兒了。
唐羽環視着周圍,暗感詫異。
今天不知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
時老頭兒居然會如此勤快?
拿着兩大盒菜餚走進堂屋,唐羽面上的震驚之色更甚。
只見,時雲祥破天荒的沒有躺在牀上睡大覺,而是獨自坐在桌前,自斟自飲。
那身不知穿了多久的破汗衫不見了,換成了一身嶄新的唐裝短袖。
亂糟糟的頭髮梳得一絲不苟,整齊得束在腦後,鬍子也明顯修剪過。
時雲祥從頭到腳像是換了個人,真正透出幾分京戲名家的氣質。
丹鳳眼,高鼻樑,標準的三庭五眼長相。
略過歲月侵蝕的痕跡,唐羽依稀能夠看出,這老酒鬼年輕時絕對是個美男子!
“來了?”
時雲祥側頭瞥了唐羽一眼,面帶微笑。
唐羽注意到,老人此刻居然還用上了兩隻精緻的小酒杯,一改先前對瓶吹的豪邁喝法。
今天到底怎麼回事?
難不成是白日見鬼了?
唐羽使勁揉揉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一切。
他甚至恍惚生出了一種錯覺……
面前這人壓根不是時雲祥,指不定是他老人家的孿生兄弟。
“杵在門口乾什麼?”
“過來幫我倒酒!”
見唐羽還傻傻楞在原地,時雲祥瞪着眼睛道。
哎,這頤指氣使的口氣,總算感覺對了!
“時老前輩,這是您要的蔥燒海蔘和香酥雞。”
唐羽將兩大飯盒的菜餚打開,屋內一瞬間香氣撲鼻。
殊不料,時雲祥竟是沒看菜餚一眼,反而定定的望着唐羽。
那雙丹鳳眼裏的神色無比複雜,有欣賞,慈祥,審視……
“你來我這兒,也有四五天了吧?”
“是的。”唐羽點頭道。
“好!”
時雲祥只道了一個好字,搞得唐羽莫名其妙。
隨後,他自顧自的從那盒香酥雞上撕下一條黃澄澄的大雞腿,放進嘴裏大嚼起來。
三口兩口,整條雞腿便被時雲祥喫得乾乾淨淨。
老人意猶未盡的筷子一伸,又瞄準了那道蔥燒海蔘。
唐羽就坐在旁邊,靜靜的看着他喫,時不時幫他把酒杯滿上。
待到一整隻香酥雞,被啃得只剩個骨架子後,時雲祥抹了把嘴上的油花,竟然反手給唐羽也倒了一杯酒。
時雲祥驀然舉杯,唐羽連忙與他輕輕一碰。
兩人沉默無言,相對而飲,接連三杯落肚。
“說說看,你爲什麼想學我們時家的唱腔?”
忽然,時雲祥放下酒杯,沒來由的冒出這麼一句。
唐羽雙眸霍然發亮,知曉重頭戲終於來了!
這是他踏進四合院這麼多天以來,頭一次聽時雲祥談起戲曲的事情。
“因爲我最近籌備得一首新歌,必須要用到男聲女腔的唱法……”
“久聞時派唱腔在京戲諸多流派中最擅扮演女子,是以特地前來求教。”
唐羽也不含糊,頓了一頓,直接將實情相告。
“什麼?新歌?”
時雲祥厭惡的皺着眉頭,上下掃了唐羽兩眼。
“你是說……你打算把低俗的流行音樂和戲曲結合在一塊?”
“沒錯!”唐羽笑着點頭。
見狀,時雲祥怒氣衝衝的一摔酒杯,破口大罵:
“簡直愚不可及!”
“真是個蠢貨,白白浪費老子這麼多天的功夫!”
時雲祥唰得一下伸手,指着大門口,衝唐羽吼道:
“滾!“
“趕緊滾出去!”
“老夫一刻也不想再見到你!”
唐羽擡頭,目光直勾勾的望向雷霆大發的時雲祥。
從時雲祥那憤怒中夾雜着失望的神情之中,唐羽看得出來。
老人這一次的滿腔怒火絕對不是說說就算的。
而此時此刻,自己要是真的乖乖聽話,老實走了出去。
恐怕今生今世,就再也沒機會踏進這個四合院了。
事已至此,與其坐以待斃,倒不如破釜沉舟,放手一搏!
唐羽打定主意,眸中閃過一縷精光。
他猛地站起身,卻沒有如時雲祥說得那樣,轉身離去。
而是從口袋裏掏出了手機,開始放起了音樂。
先是最初震驚龍國的那首《赤伶》……
再到打破無數記錄,引起樂壇轟動的《虞兮嘆》!
最後,是不含戲曲元素,純粹弘揚龍國傳統文化的《青花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