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府內,高低錯落的三進大院之中,四處張燈結綵,喜樂瀰漫,熱鬧非凡。
門前,是八擡大轎,高頭大馬,三書六聘,迎賓隊伍排列成行。
很明顯,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有人成親,這是件可喜可賀的事情。
但也並不見得人人都能笑的出聲來。
“小姐,鈕大人的迎親隊伍已經來了,開始梳妝吧!”
院落之中,有一處喜字帖滿門楣,僕人丫鬟相互簇擁。
最中心,是一處女子閨房,門口擺着梅花,香氣淡雅。
“我……”
房間內,女子坐在梳妝檯前,一臉憔悴,淚痕浸溼妝容。
一旁,是負責化妝的丫鬟,時不時看向窗外,跺腳顯的有些焦急。
要是鈕大人來接到的是沒有化妝,反而淚痕遍佈的小姐,那他的項上人頭可就不保了。
“你們出去,讓我一個人靜靜!”
陳可心望着鏡子中的自己,有些無語凝噎。
她不明白,女人的地位就該如此低下,被人當作送禮、結姻的產物嗎?
那個姓鈕的,據說已經年近花甲,有七房小妾了。
更何況,她心中早已有人。
“小姐,這……”
一旁的丫鬟,明顯有些遲疑,眸子中透露着難色。
“你們出去讓我靜靜,等會兒任由你們擺弄可以嗎?”
陳可心知道,發脾氣是沒有用的,只好以此威脅。
她並不怪這些丫鬟,她們也是得了爹的命令才如此。
否則,在這亂世之中,何來的一口飽飯。
衆丫鬟爲難,一旁的僕役也都手足無措。
“小姐,希望你不要爲難奴婢們,申時三刻必須上轎。”
最終,還是爲首的丫鬟咬牙應下,便帶頭魚貫而出。
一旁擺弄重活,打雜的僕役則是走到最後。
“程雲生,你也要走嗎?”
吊在隊伍最後面的一個僕役,面色掙扎,眸子泛紅,動作有些遲疑。
只不過,還是轉身向外走去,不忘拉上房門。
但就在這個時候,陳可心發出聲音,叫住了他。
“小姐,不知道還有什麼吩咐?”
程雲生顯得有些靦腆、自卑,言行舉止中皆是不自信。
“你回來,把門關上!”
陳可心目光堅定,語氣中充滿着不可質疑。
這個負心漢,難道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她嫁爲人婦,而無動於衷嗎?
“小姐,這不合適!”
程雲生緩緩搖頭,不確定的開口道。
他的眸子中泛着不忍,也想和陳可心再說一會兒話。
但外邊那麼多人看着,一定會帶來不必要的影響。
“我都不怕,你怕了?”
陳可心臉上出現嘲弄的神色,似哭似笑,不得而知。
“唉!”
程雲生微嘆一聲,步子前邁,將房門拉攏。
他自幼家貧,兄弟四五人,父母難以養活,於是將其賣與陳家作爲奴才。
這是簽了賣身契的,終身都只能是陳家的奴才。
這一點,就註定了他和陳可心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沒有結果。
“雲生,你……愛我嗎?”
陳可心用手支着腦袋,搭在梳妝檯前,目光怔怔的看向程雲生。
自幼她落水被程雲生救起後,就徹底將心交給了他。
每天都會偷藏一些好喫的,四處無人時塞給程雲生。
“小姐,說夢話了!”
程雲生不爲所動,目光堅定。
他每天跟着老雜役在一塊兒,怎麼可能沒從嘴裏聽說一些親愛之事。
自然懂陳可心對她的態度,也明白自己的心思。
但階級,就像是一堵通天的巨牆,將他們分割成了倆個世界。
她是山城府第一大家族陳家的小姐,大家閨秀,名門望族。
而他只是一個連自由都不曾擁有的奴才,整日苦力重活,爲三餐裹腹。
別說沒有人同意他們在一起,就算是能夠在一起,他拿什麼給陳可心幸福?
“不,沒有!”
“雲生,你看我今天美嗎?”
陳可心沒有因爲程雲生的否定而露出異樣,反而臉蛋紅潤的像蘋果一樣。
昨天晚上,已經有婦人前來告知了男女之事,並且叮囑了細節。
她想把自己最珍貴的東西,交給自己最愛的人。
“美……”
程雲生看着陳可心的容貌,不由動容,下意識的開口道。
婚紗淡妝,淚眼朦朧,瓊鼻櫻脣,哪裏又是一個美字可以形容呢?
程雲生一時之間看呆了,但很快就反應過來,迅速的低下了頭。
“我喜歡你,雲生,滿足我最後的要求。”
突然,陳可心將胸前的衣衫撕開半縷,香肩裸露,鎖骨清晰。
她不想自己被那樣的老頭子糟蹋,只想將自己最美好的一切留於愛郎。
“小姐,請自重!”
望着雪白的肌膚,程雲生喉嚨滾動,嚥下口水。
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又有誰能夠抵的住這種誘惑。
但程雲生很明白,一旦他做了,自己人頭落地事小。
而陳可心一定會身敗名裂,萬人唾棄。
於是,說完這一切,程雲生轉身推門而出,步子中沒有一絲遲疑。
“嗚嗚~”
見程雲生離去,陳可心臉色瞬間大變,伏在梳妝檯上大哭。
生於富貴家,多少人羨慕不來,但對陳可心來說,這更像是一種折磨。
所有人都冷漠無情,世間只有利益,就連愛郎也不願多看她一眼。
“鈕大人,你何必急這一時,等小女嫁過來之後,夜夜欣賞都不足爲過呀!”
走廊處,一行人行至院門。
爲首的一身大紅馬褂,頭戴喜冠,但都無法掩蓋其蒼老的容貌。
鬚髮皆白,走路顫顫巍巍需要人攙扶,口水都不由自主的向衣服上淌去。
此人正是新郎官,這山城府知府,權力滔天的鈕碌爲鈕大人。
但即便如此,鈕碌爲還不曾老眼昏花,剛過轉角,便看見了程雲生從陳可心房中走出。
再見外邊丫鬟們的竊竊私語,不難猜出,還是在房中呆過一段時間。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期間發生了什麼,就有些說不清了。
這氣的鈕碌爲當場氣急攻心,一口氣有些不暢。
自己還沒過門的小妾,竟然就已經和奴才勾搭在了一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