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三倆間木製房屋落在此處,蓋着青瓦,竹條籬笆圍成院牆。
和二十年前的農村房舍沒有太大區別,盡顯年代感。
而且如此良辰美景之中,小溪流淌,草木成蔭,花香鳥語,使人心靜。
不由便是詩句浮上心頭: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暄!
究竟是何方隱士,才能在浮躁的日風之下,獨守這樣一方淨土。
很快,便有了答案。
小院木門被推開,有一少年,純真的踏着步子走進。
這位少年,身穿粗布長衫,下裹緊身牛仔褲,腳上一雙斑斕的舊布鞋。
如此打扮,沒有問題,但他們都有一個相同的特點。
那便是充滿補丁,可想而知,布條之下,一定是一個又一個的破洞。
少年手中提着一個燈籠,散發出微弱的光芒,映襯着那張俊俏的臉龐。
五官精緻,面容白淨,儒雅隨和之氣撲面而來。
若是換上一套乾淨的袍服,再騎上高頭大馬,就算不是古時狀元公,也是探花郎。
可惜……
天無完人,命運總在給予的時候會取走一些東西。
卻見,那張俊俏的小臉上,一雙眼睛竟然死死閉合着,沒有一絲鬆動。
很明顯,這是一個瞎子。
少年回到小院中,手裏的燈籠也未曾放下,熟練摸索着,拿來玉米餵了雞鴨。
又在院子裏收拾了糧食,這才背上農具,提着燈籠準備出發。
“小兄弟,你有沒有看見一個黑衣人?”
打開門的一瞬間,少年便和一箇中年人,迎面相對。
只見中年人面容整潔,發冠微豎,一根木簪將黑白相間的頭髮盡皆收攏。
身材微瘦,眼睛偏小,卻綻放着一種難以名狀的氣息。
穿着一襲黑襟白褂短儒袍,腰繫墨玉銀絲帶,腳蹬一雙素色深黑長靴。
手裏,還捏着一柄戒尺,渾身靈力遊動,很明顯是修仙界人士。
這便正是,天榜第四,書院先生孟瀚文。
當然,這一切少年都無法看見,他只能從聲音中判斷些許。
他也不知道,天榜第四,書院先生孟瀚文是何許人也。
“咳,不好意思!”
“小兄弟,是我唐突了。”
少年沒有問答,只是微微仰頭,又將手中的燈籠伸出些許,示意對方有些靠的太近。
孟瀚文連忙後退半步,一臉拘束。
他自持乃禮儀道德之士,更爲天下強者之列。
今日在這山間,竟然也做出逾越失禮的醜態。
雖然有所原因,但難免有些尷尬。
話說,他在東海事畢,又呆了許久,沒見龍宮再次開啓,這才悻悻離去。
夫子有事先行,並不與他同路。
另外,他也想走走,看看人間煙火。
但到了附近,卻恰好撞見黑蓮教大長老蔣青作惡,於是才追尋至此。
一時急忙之下,這才失了禮儀。
“先生客氣了!”
少年聞言,顯得有些生怯,轉身合上房門,準備離開。
行至孟瀚文面前,手中燈籠微轉,便側身閃過。
這一幕,讓大名鼎鼎的先生,不由稱奇。
這少年郎,一雙眼睛分明瞎着,卻能識路,知道他的所在。
只不過,這個“先生”稱呼?
難不成對方聽聞過自己的名聲?
但這個想法一出,便被他瞬間否決。
不過山間一少年郎,又怎麼會知悉修仙界中事物。
“小兄弟,我有一個疑問!”
“你雙目失明,爲何又打着燈籠呢?更何況,這白日時分!”
孟瀚文並沒有讓少年離去,反而追問道。
至於黑蓮教大長老蔣青,他也不計劃追尋了。
魔門中人,善隱匿、逃脫,爲此正道也沒有辦法。
這也是,魔門勢微千萬年之久,卻依然存在的原因。
反而是眼前這個少年郎,更讓他大感興趣。
“我雖眼瞎,但路上之人卻能看見,照亮別人的道路,自然就可以讓別人不撞上自己。”
“就像剛剛,如果不是這把燈籠,我們可能就撞上了。”
少年聞言,雖然生怯,但還是停下爲孟瀚文解釋道。
他素居山中,接觸人比較少,因此顯得生怯纔是應該。
孟瀚文聞言,微愣,他心中想說,剛剛沒有這把燈籠,他們也不可能撞上。
“小兄弟,日常可是讀書?”
但,少年的話語中充滿哲理,又儒雅隨性,讓他不經微思,下意識問道。
只不過話一出口,孟瀚文便有些後悔。
少年的雙目,他剛剛觀察過,是天生無眼。
一出生,便是瞎子,又怎麼會日常讀書呢?
“有呀,莫非你也是個讀書人?”
卻見少年聞言,很是驚喜,臉上的生怯和心中戒備也緩緩消失。
得到孟瀚文肯定的回答後,連忙將背上農具放下,提着燈籠便轉身進入房屋之中。
不過片刻便便翻出三五本封面泛黃的書籍。
其中,有《論語》《詩經》《孟子》等。
拿出書籍,少年便徑直遞給孟瀚文,一臉期待。
“你雙目失明,又是如何看的書呢?”
孟瀚文摩挲着書籍的封面,古樸的質感讓他有些意外。
這些書,至少都已經有三百年曆史了,竟然還保存的這麼完整。
可見,所經之人,都是些愛書的主。
但,一個瞎子,如何能讀四書五經,屬實令人費解。
“爺爺在時,便是他給我讀書中文章。”
“多了,自然便能背誦!”
“而且,雖然我無眼,但我有心,世間一切,在我面前並非那般陌生。”
少年的解釋,讓孟瀚文有些認可!
但後面那一句,卻讓他瞬間心驚。
雖然無眼,但卻有心,世間一切,皆在心中。
這竟然是,心眼!
心眼和修仙者的神識相差不大,都能夠不通過睜眼,便能看清世間。
但卻又有本質上的不同,神識需要修煉,而心眼更像是一種天賦!
他瞬間凝神,再次確定,少年身上的確沒有一絲靈力活動的痕跡。
但他剛剛忽視了一點,那便是少年身上竟然孕有浩然正氣。
這也是他爲什麼感覺少年是個讀書人的原因,原來就是這浩然正氣之間的親近感。
最初只覺是山間少年,沒有細觀,現在盡皆發生現,心中頓時無法淡定。
如果一切屬實,那他可能真的遇見了一位天驕。
熟讀四書五經,孕有浩然正氣,明悟哲理,生出心眼……
種種,都十分契合儒門。
雖然現在還沒有修爲,不過山間普通一少年,
但只要踏入修煉一途,境界將瞬間突飛猛進。
這也是儒門的特性:十年養浩然,一朝入仙門。
而且,如此天驕,此子日後的成就,定不在自己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