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孟瀚文動了惻隱之心,想要收這位天賦異稟的山間少年爲弟子。
“可有書讀?”
少年的回答很是清脆。
他雖貧農,又患有眼疾,白丁不識字,但一直擁有一顆讀書之心。
蹉跎山野中,本就無奈之舉,又豈會挑三揀四。
面前之人,雖不相識,但一番交談之下,他也清楚對方並無惡意。
相反,是和他一樣喜歡讀書之人。
而且,對方眼睛完好,所見所讀皆遠超於他,拜之爲師,並沒有什麼不妥。
“天下藏書盡皆收於書院之中,只要你想讀,便不會沒有!”
孟瀚文緩緩點頭。
書院作爲儒門唯一勢力,以讀書育人爲宗門理念,自然藏書千萬。
整個華夏,沒有任何勢力可以比擬。
“小子古風,願拜先生爲師!”
少年聞言,瞬間躬身,雙手微持燈籠,重重拜下。
他雖見識淺薄,但也明白天下藏書盡收之是怎麼樣一種恐怖。
看來,還真遇見貴人了。
“家中可有長輩需要稟告,收拾一二日便可與我前往書院。”
孟瀚文也知道了少年的名字,含笑點頭。
目光微轉,看向簡陋的小院,雖然心中有所猜測,但還是緩聲詢問道。
“家中並無長輩,若老師所願,即日便可啓程。”
古風聞言,緩聲答道。
他乃孤兒,被爺爺撿到,自幼便是二人共同生活。
前些年,爺爺年老歸天,便是他孤家寡人,獨處這山間朝暮。
無有牽掛,也沒有執念。
家中更是無財物,持手中一燈籠,便可遊歷世間。
“好!”
孟瀚文應下,古風不貪戀紅塵,一心只想讀聖賢之書。
如此純粹的心靈,更讓他欣喜。
古風簡單收拾一番,又在墳頭拜別爺爺,便隨着孟瀚文離去。
這一行,他才知曉,世界之大,自己如同井底之蛙一般,見識淺薄。
也才知道,原來書中的牛鬼蛇神,竟然真的存在。
特別是孟瀚文帶着他飛躍天空之上時。
他更無法想象,這是人類所能做到的。
也知道了,遇見先生,進入書院是多麼大的一樁機緣。
“呼~”
“差點就被追上了!”
“天榜第四,果然名不虛傳。”
古風和孟瀚文走後,良久,倆道身影並肩從山間走來。
停在那間小院前,其中一人面容蒼老,身穿黑袍,胸口繡着一朵黑蓮,緩聲道。
另外一人,則是一襲血袍,步伐穩健,臉部一道猙獰的刀疤,由太陽穴直至脖頸之下。
二人,正是蔣青和連城決。
“就算這樣,你不也逃脫了嗎?”
連城決看了蔣青一眼,面色不爲所動。
天榜第四固然強大,但不善追逐。
相反,魔門的逃竄、隱匿法門果然深厚,剛剛蔣青竟然能夠毫無懸念的從孟瀚文手中逃走。
“這樣的事情,還是少做爲好!”
“我也不知道你爲什麼要讓我去招惹這個傢伙!”
蔣青微微搖頭。
他逃脫屬實,但這種過程,的確有些讓人心驚。
行差踏錯,那便是付出性命的代價。
而且,他還不知道,連城決這樣做的目的。
只是詢問他在書院先生面前有幾分逃脫的把握,得到回答後便讓他上了。
本來心中有所不願。
但誰讓連城決是教中護法呢?
而且,他也想看看,自己的隱匿法門究竟有多強。
戲弄天下第四,書院先生與股掌之間的感覺,也的確很爽。
“這都是聖女的安排!”
連城決冷冷掃了蔣青一眼,這個老東西還真是多嘴。
要不是打不過對方,他都準備滅口了。
又回頭看了一眼破敗的小院,連城決微微搖頭,便頭也不回的離去。
蔣青見狀,連忙閉上嘴巴,緊緊跟在其身後。
這件事情是不是聖女所安排他並不知道。
但他知道,連城決深受聖女器重,若是自己惹得不滿,恐怕會凶多吉少。
與此同時!
東海城,城主府中。
“呼~”
“喵!”
葉凌坐在自己專屬的小院中,微伸懶腰,長舒一口氣。
隨手將面前的一本書籍扔過,在天空中緩緩劃出一道弧線,封面映襯着“論語”二字。
這些天,除了看書,他再也沒有了別的事情,心中早已厭煩。
也不知道,爲什麼還有人喜歡看這玩意兒。
一大堆的之乎者也,看着都煩。
玩倆局遊戲不比這舒坦?
這已經是他回到東海城的第五天了,心中早已將無盡海域之中的記憶徹底封印。
他知道,杜妙菱之所以捨身,是想要讓他更好的活着。
如果自己因爲這件事情,廢寢忘食,反而纔是杜妙菱不想看見的。
“葉凌,過來一趟!”
就在葉凌發呆之際,一道聲音從腦海中響起。
他知道,這是南宮勝的聲音。
於是,便起身,準備向外走去。
但步子剛剛邁出,又停了下來。
望着一地的書籍,他略作思索,還是緩身將其撿起,收入揹包之中。
雖然他不喜歡讀書,但萬一哪天還用的着呢?
東海事畢,他這次見南宮勝也準備辭行,返回蜀州。
雖然,東海城很好,適合修士的生活,但還是蜀都市更讓他留戀。
畢竟,家在那裏!
收拾完一切,他緩步走出門,穿過亭臺樓閣,停在一間小院前。
透過門戶,依稀可見南宮勝的身影,又是獨自一人坐在亭中下棋。
“進來吧!”
葉凌微立,等耳邊響起南宮勝的聲音,便不再遲疑,緩步進入院中。
他有時候在想,人活太長的歲月,究竟有什麼意思。
就像南宮勝,名列天榜第七,一身修爲超凡入聖。
但每日都是獨自在亭中下棋,看起來十分孤獨。
還不如社會中的某些小青年,每天燈紅酒綠,佳人在懷,好不快活。
也許,這就是修仙。
你必須忍受漫長歲月的侵蝕,看遍滄海桑田變幻。
“來,陪我手談一局!”
見面,南宮勝擡起頭來,露出笑容道。
他的棋道高超,世間少有人能夠左右,因此他才常常獨自一人對弈。
這種生活,他也早已習慣。
“……”
“城主,還是不了吧!”
“我這次前來,是辭行的。”
葉凌聞言,面露難色。
相比剛剛吐槽的讀書,他更不想接受的就是陪南宮勝下棋。
明明他完全不懂圍棋是什麼,還得呆坐在那裏數個小時,這不是折磨貓又是什麼?
“是嗎?”
“那你就更需要再陪我下一局了。”
很明顯,南宮勝沒有體會到葉凌話中的意思。
有些可惜的勸道。
葉凌此次離開,再履東海城,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修士雖然強大,日行千萬裏。
但修士也會事務繁忙,歲月如梭。
就比如等閒閉關便是幾十年,有些人見一次,下一次又不知道是何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