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留一步步的走進他,臉上依舊是掛着笑意。
可此刻,他逆光而來,那臉上的笑容,竟然無端端的讓他感到害怕。
“顧長留,你莫不是想要殺了我?你不敢殺我的對不對,我可是欽差大臣。”
殷世遠強裝鎮定,但是微微顫抖的手,卻是暴露出了他的內心。
“嘖嘖嘖。”顧長留搖搖頭,“我還以爲殷大人你有多大能耐呢,我還以爲從京城出來的人,應該都是氣吞山河之輩,至少也該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梟雄,卻沒想到,殷大人竟然如此膽小?
也是了,在京城,有殷閣老處處罩着,誰又敢對殷大人不利呢?
所以,這種場面,殷大人怕是還沒見過吧?
只可惜啊,我們嶺南就是這樣,不是你殺人,就是人殺你啊!”
顧長留猛地向前一步,嚇得殷世遠跌坐在了椅子上,形容非常的狼狽。
“哈哈哈~”
顧長留見狀大笑了起來,“不過也是孬種罷了!”
“你……你大膽,你最好對我尊重點,不然等我回到京城,有你好果子喫!”
“你覺得,我還會讓你回到京城嗎?”顧長留笑道。
“你不敢殺我,我是欽差,你殺了我,你自己也得死!”殷世遠大聲地說道,神色卻是十分驚恐。
“是啊,我是不敢殺你,可是流寇敢殺你啊,倭寇敢殺你,嶺南的山匪敢殺你啊!”
顧長留笑着說道:“你不是都說了,我跟山匪勾結嗎?你怎麼還敢對我大放厥詞呢?”
“你難道真的勾結山匪?”殷世遠一怔。
“當然不是真的了,不過,我可以讓我的人假扮成山匪不是嗎?”顧長留笑了起來,“反正你的人都死在這,我說你是被山匪所殺,你就是被山匪所殺。”
說罷,他一揚手。
立馬便有幾個人走了過來,將殷世遠跟殷如蘭兩人給擒拿住了。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死亡的陰影籠罩而來的,殷世遠是真的怕了。
顧長留說得對,他長在殷閣老的護佑之下,他背靠着這座大山,一些宵小哪敢對他不敬?
而來自於其他幾個閣老的腥風血雨,明槍暗箭,也全部都有殷閣老替他擋在前頭,給他出謀劃策。
他……
雖然是所謂的四品大員,其實……
不過是一個廢物罷了。
“放心,我不會殺你的!”顧長留臉上的笑容詭譎,“你當初不是把我抓了放血嗎?我現在只不過是以牙還牙罷了。”
顧長留說着,讓人將他們帶走。
“顧長留,我對你可不薄,你也要這樣對待我嗎?”殷如蘭說了句。
“當然了。”顧長留看着她,“殷小姐,你是個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我知道你很欣賞我,但這不過是因爲我對你有用罷了,一旦我沒用,或者不能爲你所用,我立馬就會被你拋棄掉。
當然,我也很欣賞你,因爲你對我的幾次利用,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所以,我這次會報答你。
你跟你叔父一樣的待遇,到時候你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你的造化咯。”
顧長留說完,讓人將她帶走,殷如蘭回過頭來,滿眼噙着淚,卻又是滿臉的倔強,那眼神彷彿被人傷到極點的樣子。
然而顧長留,卻只是朝她笑着揮揮手。
殷如蘭回過頭,滿臉的憤恨,這顧長留跟以前真的不一樣了,他難道真的會殺了自己?
不,她不能死,她絕對絕對不會死在這裏!
他們的眼睛也被蒙了起來,嘴巴被塞住,被人捆到一把椅子上。
緊接着,有人在他們的手上分別劃了一道口子,登時,殷紅溫熱的鮮血,便流了出來。
“滴答、滴答……”
鮮血一滴滴的往下流下,流到一個碗裏,發出了“滴答、滴答”的水聲。
“這都是假的,這都是假的,我的手沒有流血。”
殷世遠坐在椅子上,胡思亂想道:“這個折磨犯人的法子,都是我以前用過的,我怎麼可能會被他嚇到,我不可能死在這裏。
我的手根本就沒有流血,我的傷口已經癒合了,它沒有流血,沒有!”
可是當他這樣想的時候,他卻能夠清晰的感覺到鮮血的流失,甚至,他能夠感覺鮮血流過他的手,那種黏糊糊的感覺。
“顧長留不會放過我的,他肯定將我的傷口劃得很深,我的血就要流盡了,我馬上就要失血過多而死了。”
殷世遠的內心又惶恐了起來。
他一想到即將到來的死亡,心中恐懼更甚,他“嗚嗚嗚”地掙扎了起來,他想要向顧長留求饒,他想要讓他原諒他,哪怕是讓他跪下都成,只要他還能活下來。
可惜無人應答,四周格外的安靜,只有滴答滴答的水聲。
“早知道這顧長留這麼狠,我今天就不該挑釁他,我就不該來餘豐縣,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我這樣的大人物,我怎麼就能受了田家的撮竄,親自來此處呢!”
此刻,殷世遠的心中是無比的後悔,“或者,我之前來這的時候,不要那麼的高高在上就好了,只要我對顧長留態度好一些,他不一定會殺了我。”
只可惜,這會兒,他的心裏話,也就只有他自己能夠聽到了,顧長留既然已經抓到了他,將他得罪狠了,就沒打算將他放出來。
就算是他沒被自己嚇死,他也會讓人殺死他。
因爲,他自己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如果當初,殷家將他殺了,那他也就沒有今天了。
“早知道,當初就該將顧長留給殺了!”
而另一邊,殷如蘭坐在椅子上,聽着這滴答滴答的聲音,心中的想法,卻跟殷世遠的截然不同。
她是後悔,但她卻是後悔沒殺掉顧長留。
不能夠爲自己所用的人,留着有什麼用?當初自己若不是看上他的才華,看上他的容貌,總覺得他還有用,不忍殺他,今天,也不會落到如此田地了。
如果……如果她從這裏出去,她第一件事,就是討好顧長留,討得他的歡心。
第二件事,就是殺了他,費盡心機、不計代價地殺了他!
這樣一個人,太可怕了,還是縣令的時候,就完全沒將這些大官放在眼裏。
更讓人覺得可怕的是,他不是心血來潮,他是有計謀的。
她敢打包票,他的計劃中,一定有殺死朝廷欽差的這一環,一旦他覺得,這個欽差會對他不利,他肯定會想盡法子殺了欽差,然後推到山匪、流寇的身上。
這個人,看着文質彬彬,悲天憫人,實際上,卻也不懼鮮血。
只可惜,自己這次,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出去。
她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的手在流血,同樣是用過這招對付犯人的她,早就用強大的信念已經告訴了自己,她的手沒有流血。
哪怕是她手真的在流血,她也告訴自己,它沒流血。
她需要擔心的是,明天早上,顧長留髮現她沒死,她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