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該問人家的名字嘛!”那女子嗔怪地說。
她的表情忽然變得冰冷,渾身散發出強大的氣場,她瞬間從原地消失,出現在城一落的面前。
大殿之內,雕像如同獲得生命,劇烈地顫抖掙扎,似乎要一舉逃出封印的牢籠。
“諸世之人曾經用很多種令人生厭的詞彙來稱呼我,但沒有人敢在我面前說出那些詞。”
從未有人喚出過她的真名,那名字既是全知,又是未知,是毀滅和吞噬,也是比深淵更加深邃的黑暗。
大殿正中的光球發出耀眼的光芒,一瞬間劍嵐暴漲。
女子連同雕像身上紛紛炸裂出白色的火花,嗶啵作響。
女子痛苦地向後退去。
城一落怔怔地看着女子,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剛纔搞的是哪一齣?這就是做某事不成反被雷劈?
這一幕並沒有嚇到城一落,反而讓他有點思維混亂,然後他說出了思維混亂的話。
“令人生厭的詞彙?所以……你的名字是……某種髒話?比如某種植物?”
女子微微一笑,城一落原地湮滅。
守護者大殿中,有個架着金絲眼鏡的精瘦中年男人從電腦前猛然擡起頭,驚恐地望着城北的方向,片刻之後,他推了推眼鏡,狐疑地看回屏幕。
城一落重新站在女子面前,剛纔眼前一黑是怎麼回事?
隨後腦袋裏傳來劇痛,城一落感覺腦海被人撬開,硬生生填入兩個字:“琳琅。”
琳琅者,美玉之意,用來形容眼前女子的絕美頗爲恰當。
城一落根本不知道他剛剛已經死過一次,心下嘀咕,玄清派的青松掌門起名字肯定比這更好。
玄清派中,某個老人在睡夢中打了個哆嗦。
琳琅虛空探出手,將城一落拽至身前,在他耳邊輕聲說:“幫我殺掉那個人,你就可以離開。”
雖然這話她只是說說而已。這個年輕人必須要死。
若不是被封印,她什麼時候受到過這樣的羞辱。
城一落試圖破解琳琅的束縛,幾番掙扎之後,他便放棄這個念頭。
這個叫琳琅的女子,不是城一落能對付的。
九座雕像,九把長劍,一柄破損,控劍者、再結合琳琅之前的話語。
城一落將所有信息快速羅列,得出一個推斷。
傑哥的腦袋下落砸毀一柄長劍,一座雕像的封印得以解除,而琳琅就是那柄長劍封印之物。
如果推斷正確,那爲什麼琳琅不自己解除封印,反而讓城一落去殺掉控劍者呢?
答案顯而易見。
城一落歪着腦袋望向不遠處的控劍者,對方毫無動靜。
能夠同時封印九座雕像,控劍者的實力顯而易見。
不知控劍者是敵是友,但是那些劍嵐城一落很熟悉,如果能夠喚醒控劍者,想必城一落還能贏得一線生機。
“唉,好吧好吧。誰叫本大……誰叫我從來沒辦法拒絕漂亮女子的請求呢?”城一落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忽然要改口。
琳琅將他丟到地上,城一落手中幻出長劍,來到控劍者身邊。
看着控劍者的金色面具,城一落小聲嘀咕:“老神仙,老前輩,你關的東西要出來了!”
控劍者的頭微微動了動。
有門兒!城一落內心狂喜,您老趕緊出來收拾她。
城一落望向琳琅,對方好像並沒有察覺。
“大佬,再不醒我就要砍下去了!。”他舉起手中的劍,輕聲催促。
控劍者頭緩緩擡升。
加把勁加把勁!城一落在心中吶喊。?
但是事與願違,被城一落寄予厚望的腦袋死機一般垂下去。
城一落正想罵髒話,忽然感覺一股力量的拉扯,腰間的玉佩徑直飛到琳琅手中。
“看來你需要一些動力。”琳琅微微發力,玉佩邊緣碎裂,從中傳出傑哥悽慘的叫聲。
城一落的怒火被一瞬間點燃,琳琅這傢伙竟然拿傑哥威脅他!
這一劍他拼盡全力,力道與速度盡是極致,劍尖所指之處,正是琳琅拿着玉佩的右手。
琳琅甚至都沒有看向城一落,她素手輕擡,面前的空間忽然開裂,出現巨大的漩渦,一隻黑色的手從中探出,將城一落抓了進去。
“不自量力的螻蟻。”琳琅嘲笑道。
玉佩發出淡淡的光澤。
傑哥焦急地拍打着結界,身上的裂痕隨着它的拍打漸漸擴大。
“比螻蟻還弱小的東西,我允許你看一場好戲。”琳琅對傑哥說道。
……
城一落猛然睜開眼睛。
屋子裏窗簾緊閉,四周漆黑一片,只能聽到牆壁掛鐘滴答的聲音。
該死的,做了個噩夢,城一落長出一口氣。
最近休息不好,晚上總是做惡夢。
社畜的悲催有誰懂啊,城一落躺在牀上感慨。
摸出手機想要看看時間,結果手機已經自動關機,一定是昨晚追劇的時候睡着了,用光了電量。
城一落心中嘆道:“也不知現在是幾點”
黑暗中憑空閃出一抹跳動的藍色,那抹藍色開口說:““時間是沒有意義的。”
城一落嚇得從從牀上掉下去。
“時間是沒有意義的,城一落。”那抹藍色繼續說道
城一落連滾帶爬摸索到牆角,顫抖着打開燈。
那抹藍色靜靜地浮在半空。
“你害怕了,城一落。”它說。
“你害怕了,城一落。”另一個聲音傳來,城一落低下頭,發現早已沒電的手機屏幕閃爍着藍光。
他嚇得跌坐在牆角。
兩股藍色同時笑起來。
從它們之中涌出大團黑色粘稠的東西,那些東西緩緩流淌到城一落面前,聚集成一個靜謐的深淵。
城一落拼命向身後擠去,可他身後是冰冷的牆壁。
“再見,城一落。”有聲音響起。
深淵中一隻大手扣住城一落的雙腳,將他用力向下拽去。
……
“啊!”城一落尖叫着,在慌亂之中睜開眼睛。
整個會議室騷動起來,所有人都轉過頭去,望着坐在牆角打瞌睡的他。
有人驚魂未定,有人捂着嘴偷笑,還有人議論紛紛。
一個勉強能將自己塞進西服中的中年胖子穿過會議室走到城一落面前,笑着對衆人說:“看來我剛剛所講的方法,小城是聽進去了,一語驚醒夢中人嘛。”
同事們笑了起來,不愧是張總,對待員工和藹和親,要是換作其他人,保不齊已經罵髒話了。
城一落愧疚地低下頭,張總笑眯眯地安慰道:“你的方案我看過了,非常好,下個月開始,你來帶項目。年輕人,拼工作是好的,但是也要保重身體。”說完,他在城一落肩上重重拍了兩下。
城一落感激涕零。他一定繼續努力,這樣纔對得起公司的栽培。
張總轉身對大家說道:“看樣子大家都累了,今天的會就開到這裏。我看看幾點了。”
他擡起手腕看向自己的手錶,忽然自嘲起來:“瞧我這一腦袋漿糊。”
衆人鬨笑起來。
張總說:“我們都知道,時間是沒有意義的。”
會議室裏瞬間安靜下來。
城一落擡起頭,發現會議室的人,包括張總,全都靜止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他,他們的眼睛泛着藍色的光芒。
其中一人開始說話,緊接着是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所有人都開始說話,他們的聲音不同,節奏不同,但每個人說的都是同一句話。
聲音越來越大,語速越來越快,城一落感覺自己的頭都要炸掉了。
忽然萬籟俱靜,彷彿時間停止。
然後所有的人同時開口,聲音如同冰冷的機械,他們說道:
“再見,城一落。”
腳下化作萬丈深淵,無數雙枯手從中涌出,將城一落拖拽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