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覽當日,城一落與月明早早前往,參觀展覽的遊客人數要遠比城一落想象得更多。

    城一落本身並沒有藝術細胞,加之不久前有進入畫中的經歷,對於展覽興趣不大,但他已經提前做了功課,對於一些畫作佳跡尚且能夠對月明介紹一二。

    不過這“一二”足以讓月明對城一落刮目相看。

    城一落看着粘着自己不撒手的月明眼中滿是崇拜,心想討女孩子歡心還是得用心準備。

    月明被一副精美絕倫的江南山水畫吸引,城一落駐足看去,忍不住稱讚道:

    “還是月明有眼光,這幅畫是一千年前的大畫師鍾玉希所作的《百里江山圖》。”

    “一千年前!那豈不是很值錢?”月明湊近仔細觀察。

    背後一個精瘦的年輕男人嗤笑起來,隨後嘆着氣搖了搖頭,可能在他看來,問出這種問題的人都是粗鄙淺薄之人,而膚淺之人是不應該來到這種藝術展館的。

    “真跡肯定值錢呀,不過眼前這幅應該是仿品。”

    “那就是不值錢嘍。”月明有些失望,繼續向前,忽然轉過身認真說道:“有一說一啊,其實我覺得還是《寒江釣叟圖》畫得更好看一些。”

    城一落笑問道:“爲什麼這麼說?”

    月明不假思索道:“《百里江山圖》看上去太舊啦,雖然有很多顏色,但是亂七八糟,不如《寒山釣叟圖》只有黑白色,看起來簡潔幹練。”城一落伸出大拇指直呼內行。

    “簡直是荒謬!”精瘦男人憤憤道。

    城一落不滿地轉過頭,仔細打量起精瘦男人,那人內穿白色體恤,外罩米黃色風衣,本來身材不高,風衣下襬已經蓋過膝蓋,腳下蹬着一雙顏色誇張的鞋子,看上去價格不菲。更可氣的是,感受到城一落投來的目光,男人右腳開始不耐煩地點擊地面。

    “《寒江釣叟圖》算什麼佳作?我看也就唬一唬外行,這《百里江山圖》那纔是傳世名畫,你知道爲什麼嗎?”精瘦男子問道。

    “情緒!是流淌的情緒!”見到沒人回答,那男子繼續說道:“這跳躍涌動的顏色,這肆意流淌的線條,無一不是情緒,如音符一般跳動的情緒!你們感受到沒有?”

    男子似乎在用心感受,可餘光卻黏住月明不放。

    城一落忍不住打斷他的陶醉:“你誰啊?”

    男子驚愕地望向城一落,顯然這個答案超出他的意料:“我在告訴你們爲何這幅畫的藝術價值,我在啓迪你們的心智,讓你們倆獲得美育的薰陶……”

    “誰用你薰陶了?”

    “自我陶醉,好爲人師。”

    “好像一個文青哦!”月明應和道。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精瘦男子神色尷尬,繼而氣急敗壞道:“什麼都不懂!真不知道你們兩個爲什麼要來畫展,我看你這小子賊眉鼠眼,肯定是爲了泡妹子,動機不純!”

    城一落摟住月明:“怎麼沒有妹子跟你來?”

    精瘦男子喉嚨發出“咯咯”的聲音,可一句話也說不出,其實他來這裏的初衷就是爲了搭訕個漂亮妹子,可惜來人都是成雙結對,根本沒給他機會。

    城一落懶得與這人糾纏,拉着月明離開。

    手挽手的一幕在精瘦男子眼中如同挑釁,他面色陰鷙,看到四周無人注意,跑到二人身前,拿起身旁一個花瓶摔在城一落腳下。

    破碎聲傳來,惹得其他遊客驚愕駐足。

    “怎麼回事?”有保安擠過人羣,看到面前的一幕,連忙拿起對講機回報。

    精瘦男人指着城一落大喊道:“打碎了花瓶!別想跑!”

    他的喊聲引來了更多的遊客,不明所以的保安攔住二人,厲聲道:“你們別想跑!”

    “你別亂喊,打碎花瓶的分明是那小子,大夥兒都看見了!”城一落看向四周。

    無人說話,大部分遊客面色冰冷,還有幾人低頭竊笑,明顯是要看熱鬧。

    見到無人替城一落說話,精瘦男子得意起來,叫囂道:“我看到是他故意打碎花瓶的,這小子存心搞破壞,應該把他關起來!”

    說時遲那時快,保安趁城一落不注意,他一個箭步竄到城一落身旁,架住他的胳膊。

    展廳出了問題,上面難免要問責,他那點工資可經不起扣。保安越想越氣,手掌發力,他故意要給城一落點苦頭喫。

    城一落沒想到保安如此粗暴,挺起身子想要掙脫,精瘦小子見到城一落露出破綻,一拳打在城一落肚子上。

    對方是都是人類,因此城一落根本沒想運用自己的力量,誰想到這精瘦小子如此可恨,一拳下去,毫無防備的城一落覺得腹中翻江倒海,緊接着胃部劇烈疼痛。

    城一落怒從心生,掙脫保安的束縛,揮拳砸向那小子面門。

    幾名保安衝上來,將人羣擠開一條通道,一名身着工作服的女子快步走上前來。那女子胸前銘牌上顯示她是這處展館的直接負責人。

    “馮經理!”動手的保安老劉見到女子,跑過去告狀。

    馮經理聽完老劉的彙報,看向城一落。

    城一落指了指精瘦小子:“是他摔的,查一查監控就知道。”

    聽到這句話,那小子絲毫不害怕,反而轉過頭望向馮經理。

    馮經理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神色,不過卻逃不出城一落的眼睛。

    她微笑着走到三人面前道:“幾位遊客,很抱歉讓你們遇到不愉快的事情,因爲稍後會有總監視察工作,所以本館的監控尚在設備調試中,無法查看記錄。這是本館的工作疏漏,因此花瓶打碎的責任由本館承擔,希望幾位能夠見諒。”

    月明點點頭,看來這經理是個幹練的明白人。

    “換你們總監過來,是不是就可以查看記錄了?”城一落話鋒尖銳。

    “這位先生,我不明白您的意思。”馮經理笑容僵在臉上,精瘦男子想要說話,卻被馮經理以目色制止。

    “我的意思很明白,等你們總監來解決問題。”

    馮經理臉色蒼白,城一落的話讓她失去耐心,說話也不再客氣:“您憑什麼覺得總監能夠幫助您解決問題?”

    言下之意,年紀輕輕你算幹什麼的?

    月明也覺得城一落的作爲有些過火,人家既然已經答應不再追究,爲何還要刁難?

    她只當城一落咽不下這口氣,因爲他的目光一直盯着精瘦男子,對於馮經理的譏諷充耳不聞。

    那精瘦男子揚起下巴,挑釁地回瞪。

    “出什麼事了?”歐陽爽出現在馮經理身後,讓這個女人緊張起來。

    “歐陽總監,不好意思,沒有提前迎接您……”馮經理低頭抱歉道,面前出現的男人據說是老總最爲看好的實力派,短短兩個月從經理直升到總監,自己一定要在他面前留個好印象。

    “我問出了什麼事!”歐陽爽看着站在對面的城一落與月明,向馮主管厲聲問道。

    馮主管將事情添油加醋講給歐陽爽,聽得歐陽爽面色更加陰沉。

    “總監,這爲先生說,要等您來出面解決,我怕他打擾您的視察工作,本想將他請出去……”

    歐陽爽擺擺手,問道:“二位想如何解決?”

    “讓這小子賠了花盆,讓那經理辭了工作。”城一落認真道。

    馮主管強忍住笑意,這小子給臺階就上,還真騎到總監頭上了?

    “好的,城公子。”歐陽爽彎下腰,畢恭畢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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