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隔得遠，他看不清戰司寒臉上的神情，但能感受到他周身散發出來的悲傷之氣。
“你去告訴他們，戰二小姐可以上來，但戰司寒不行，
盛家這麼多親友在這兒，想必他也沒臉上來面對他們。”
保鏢應了一聲是，然後退了下去。
戰媛媛見保鏢走下臺階，連忙湊上去問：“我們能上去麼？”
保鏢將盛遲的原話說了一遍，然後退到了身側。
戰司寒垂着頭，身體在輕輕顫抖。
如今的他，就像是風中殘葉一般，尋不到歸處，身後找不到回頭路，身前又兩茫茫。
“大哥。”戰媛媛伸手扶住了他，“要不你還是先回車裏待着吧，等盛家的人走後……”
不等她說完，戰司寒緩緩屈膝，雙腿砸在了地板上。
他筆直的跪着，面無表情地注視着前面的臺階。
戰媛媛的眼眶漸漸溼潤了。
前段時間她在雲汐姐身上看到的死氣，如今又在哥哥身上看到了。
他們的目光，一模一樣的，空洞又無神，沒有任何的焦距，彷彿活在夢境之中，虛無縹緲。
“大哥……”
戰司寒擺了擺手，嘶聲道：“不用管我，你跟阿生上去祭拜一下吧，畢竟相識一場。”
戰媛媛還想說些什麼，但被身側的阿生給拉住了。
阿生朝她搖了搖頭，然後牽着她往臺階上走。
“別勸了，沒用的，現在的他，就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痛到極致，他都感覺不到疼痛了。”
“唉，他若能死，何須熬到現在，怕是早就隨她們娘幾個去了，
雲汐小姐臨死前逼他下令拿到孩子，就是想讓他一輩子活在痛苦裏，
他深知自己此刻去找雲汐，雲汐也不會原諒他的，所以還不如活着，
如今唯一能支撐他的，就是半生煎熬，贖清罪孽，盼着死後能見見他們。”
“……”
戰媛媛跟阿生上去後，盛家的親友陸陸續續下來了。
經過戰司寒身邊時，他們都沒有好臉色。
不錯，曾經的他們確實畏懼這個男人，但如今看着他，除了憐憫跟同情，不剩別的。
盛先生跟盛夫人相互攙扶着走下臺階後，在戰司寒面前停住了腳步。
盛夫人沒說什麼，因爲她沒臉指責戰司寒。
當初還是她逼着戰司寒挖了女兒的心，也是她逼着戰司寒一腳踹死了女兒腹中的兩個孩子。
若當初她的態度不那麼強硬，或許一切還有轉機。
每每想到這些，她都撕心裂肺的疼啊。
“老盛，你跟他說吧，我去那邊坐會。”
說完，她掙脫了丈夫的攙扶，彎着腰，步履蹣跚的朝花壇邊走去。
盛先生的目光落在戰司寒臉上，原本他該狠狠教訓這個小子，可看到他那雙死灰般的眸子後，他心裏只剩嘆息。
死了的人，徹底解脫了，而活着的人，還有大半輩子的痛苦折磨着。
那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煎熬，倒也能讓他平息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