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染睡的並不安穩,在她的夢中,模模糊糊的總是有個小孩子在說話,聲音稚嫩,帶着些頤指氣使。

    “北極星,我愛南方的秀麗,也愛南方的溫和,等咱們老了,一定要去南方養老啊,麗江就挺好的……”

    “北極星,你以後也要當兵,做一個軍人嗎?那你一定要做到最頂尖,最好,要是以後你做了將軍,我說出去也有面兒啊。”

    “北極星,北極星不是八個角嗎?怎麼你畫的北極星是五個角的呢?”

    “北極星,我愛這純白色的玫瑰花,多好看啊,又幹淨又妖嬈,長的跟你很像呢。”

    “北極星……”

    “北極星……”

    是她在說話,她只跟一個人說話,那個人叫……北極星嗎?北極星又是誰呢?

    黎染不安的動了動身子,纖細的指尖緊緊的攥着被子,因爲太過用力而泛着蒼白,粉嫩的凌脣緊緊的抿着,那雙極漂亮的圓眸不停的輕顫,滿頭大汗。

    “北極星……”

    黎染從夢中驚醒,猛地坐了起來,隨意的抹了抹臉上的汗珠兒,整個人都有些怔忪。

    有些東西隨着時間的流逝已經慢慢的遺忘,就像是她怎麼也想不起來睡夢中那些對話發生的場景,在她的記憶深處,是北極星自己執拗的認爲北極星是八個角的,跟她又有什麼關係呢?

    黎染赤着腳下了牀,白嫩的腳丫踩在軟軟厚厚的毛毯上,有些癢癢的勾了勾,隨意的披了件睡袍,推開了窗子,望着外面的燈火發呆。

    麗江的秋夜並不溫暖,黎染使勁的攏了攏睡袍,順了順被風吹亂的長髮,露在外面的小腿顫了顫,還是不曾關上窗子。

    凌媽睡在黎染的房間下面,最是警醒,聽着頭頂上傳來的悉悉索索的聲音,猛地睜開了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瞅了一眼時鐘,纔不過凌晨三點。

    “……小姐,可是做噩夢了?睡不着嗎?”

    凌媽也披了件睡袍,推門出來,有些擔憂的望着二樓的窗子,聲音不高不低,足以讓黎染聽清。

    黎染垂了垂頭,看着站在樓下的凌媽,雖然知道凌媽看不清她,仍舊淺淺的笑了笑,“凌媽,我就是起來喝杯水,一會兒就睡,你睡吧,不用擔心我。”

    看着凌媽點頭進了屋子,黎染才關上了窗子,坐到了牀上發呆。

    她總是沒有辦法入睡,就算是顏新夏來了之後,也不過是每夜能安心的眯一會兒,睡得久了總是不停的做噩夢,混亂不堪的夢境讓她深受其害。

    她其實並不愛酒,她的規矩也不容許她對酒上癮,即使她整夜整夜的睡不着,也不能每天依賴酒精的作用入睡,那樣會讓她的自制力下降,再一次滑向前世悲哀的深淵。

    “染染,早……”

    顏新夏早上醒來,推開窗子就看見了在院子裏煮水泡茶的女子,果然活的閒適愜意。

    後面的閣樓早就修好了,黎染住在後面的閨樓中,煮水泡茶也就在後面的這一進院子裏,黎染看了一眼仍舊有些睡眼朦朧的顏新夏,輕笑了笑。顏新夏什麼地方都好,就是早上總是起不來,要不是惜時那小丫頭哄着叫着,許是這會兒還在睡夢中呢。

    “早啊,新夏。來,嚐嚐我的茶,是陳年普洱,前些日子有人送來的,說是好的,我倒是沒什麼研究,你嚐嚐看。”

    這茶本來就是爲顏新夏準備的,顏新夏自小兒自喝水就喝茶,現如今茶已經成了顏新夏生命中不可割捨的一部分,比白水更讓顏新夏心喜。

    因爲睡不着,所以黎染早早的就爬了起來,運動完了洗了澡,用了早餐,這會兒才閒了下來,在院子裏煮了水,泡一壺茶。

    “……這樣的茶也就是你拿出來泡,是什麼人送來的?倒是好茶,年份也夠,大多都用來收藏了。”

    看着顏新夏執起了茶盞,黎染也就撂了手,自顧自的喝她的甜豆漿。

    她是不知道什麼好茶,也嘗不出年份來,既然是送到她這裏來了,當然要拿出來給朋友嚐嚐,收藏什麼的,她也不差這點錢,她也不愛這些茶。

    “你喜歡就行,我都放在凌媽那裏了,你要是想喝就讓凌媽給你泡,或者你自己動手也行。”

    “至於是誰送來的嘛,……這個我倒還真不清楚。管他誰送的呢,反正往我這裏送茶的,就肯定沒想着讓我收藏的,我不愛茶,誰不知道呢?”

    看黎染面前擺着一溜兒的早餐,顏新夏夾了一個焦圈,小力的咬了一口,果然味道還不錯。

    他們顏家雖說規矩多禮儀大,可是年輕這一輩兒,口味已經變化了,早餐多是用西餐的,也就她這樣喜歡四處亂跑的,口味才雜一些,什麼樣的也想嚐嚐。

    顏新夏又看了黎染一眼,發現她只是捧着豆漿喝的一臉滿足,也就不好再提起昨夜的事兒,先不說昨天那個一路把黎染揹回來的男人,就是那個讓黎染哭的稀里嘩啦的童勾陳一,就讓她十分好奇了。

    黎染好像知道顏新夏在想什麼似的,根本就沒怎麼看她,只是瞟了兩眼,就懶洋洋的開了口。

    “新夏,“新夏,這麼好奇可不是大家閨秀該做的事兒。”

    這話一出,倒是驚了顏新夏一跳。

    前世的時候兩人也是極好的朋友,相處的久了,顏新夏好奇心極重的事兒,黎染怎麼會不知道?

    可顏新夏不知道啊,這會兒只能被狠狠的嗆住了,“咳咳咳,咳,染染,不要這麼嚇人好不好?都是因爲你,我才失了儀態。”

    黎染抿了抿脣,扯出了一個不怎麼誠懇的代表着歉意的笑容,也不顧顏新夏裝出來的氣急敗壞,繼續慢慢悠悠的喝着她的豆漿,看着初秋裏仍舊繁茂的花草,一派的閒適。

    其實她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解釋昨夜的事兒,她並不常喝醉,而且喝醉了之後其實酒品也不錯,只是半醉不醉的時候,最是讓人受不住,不光絮絮叨叨的說個不停,還老愛又哭又笑的,一點芝麻綠豆大的小事兒也能讓她哭個半天,又笑個不停。

    對於童落辰,她就更不想提起,不想說,也不知道怎麼說……

    “黎姐,有人來投宿呢。黎姐過去看看?”

    黎染不太習慣豆汁兒的味道,她一向都是喝豆漿的。伍媽的手藝極好,就連黎老爺子也是誇讚過的。

    本來就已經喫完了早餐,所以這杯豆漿喝的不緊不慢,只是這還不曾喝完,前面就有人過來了,竟是有人投宿。

    倒是真沒想到,這樣的時候,竟然真的有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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