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留溫度，說明千桃纔剛走沒多久。
秦岸凝了好幾秒，別開視線，伸手撫了撫額前尚在滴水的黑髮。
他從牀頭櫃拿起手機，撥了千桃的電話。
手機裏，鈴聲悠揚婉轉，卻遲遲沒人接聽電話。秦岸眼皮沉了沉，頗有耐心地等待。
他倚靠在雪白的牆壁前，水珠順着脖頸，一路沿着人魚線沒入浴袍之中。
房間內似乎還瀰漫着香甜氣息，如同春日裏的蜜桃般。
手機鈴聲不斷循環，秦岸指尖壓在手機上，腦海裏，有關千桃的記憶如同電影般放映在眼前。
他凝着牀單上的痕跡，千桃蜷縮着往他懷中靠的模樣歷歷在目。
少女像只柔軟的貓，也像是一團水。
她淹沒在藥效裏，早已失去思考能力。起先秦岸還想等林醫生開的藥生效，可他似乎……高估了他的定力。
不不，
或許僅僅是因爲他千桃在她面前。
很奇妙，這種感覺就像是有了軟肋。
他開始低下頭顱，開始卸下不緊不慢的從容不迫，他曾經過人的自制力也同堤壩般潰不成軍。
他清楚知道他如果今夜碰了千桃……那就叫趁人之危。
事實上，秦岸視世俗禮法於無物，他想要的，不擇手段也要得到，趁人之危的事沒少做。現在面對着千桃一再忍讓改變，是破天荒的頭一遭。
他壓抑着衝動，壓抑着情緒，努力剋制纔沒讓自己在千桃面前露出野獸般的兇惡模樣。
可當千桃從背後攀上他時，所有的一切、所有的努力、所有的理智，轟然崩塌。
他將千桃抱進懷中，帶着她回到他的房間，將她摔在柔軟的薄被上。他在迴應她，也在迴應他自己。
也只有在那種腦袋混沌迷茫的時候，千桃纔會這樣乖順。
……
秦岸垂眸。
他們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個七七八八。
只是在最後一步之前，他停下來了。理智竟在那一剎那回籠。他那時凝着千桃，心裏在想，如果千桃清醒過來，發現他對她做了這些事，會更加厭惡疏遠他麼？
有了這個念頭，身上那股邪火瞬間被澆滅。
他最後，用手幫的千桃。
連他自己都沒想到，有一天，他會爲人做出這樣的事。
而林醫生開的藥也在凌晨兩點時慢慢見效。
……
秦岸不再深想。
呼吸略有些不平，額前汗珠滑落。
他掛斷電話，將手機扔到牀頭櫃上，推開衣櫃，找了襯衫出來。
——
小電驢慢悠悠地往前走。
千桃是沒想到，曾經懟天懟地的白家大少爺白紀現在竟然當起了安分守己的好公民。
可他騎車也用不着這麼慢吧！
千桃忍不住催促他：“能不能快一點啊？”
也不能怪白紀太慢，來的時候用了不少電，現在小電驢裏頭剩下的電量少之又少，快速行駛比較耗電，白紀只敢放慢速度，省得半路沒電熄火。
怕小電驢沒電什麼的，太沒面子。白紀沒跟千桃解釋，先打了個哈欠，然後才說：“你急什麼，你要是覺得累，就靠在我背後睡，睡一會兒就到了。”
千桃：“好的哦。”
凌晨溫度比白天低許多，風吹在身上有點冷。千桃閉着眼睛，半點睡意也沒有。
她想不起剛剛在秦岸那裏都發生了些什麼，也不知道她怎麼就躺到秦岸牀上去了。
緊接着，畫面一轉，秦岸抱着她上樓……
“等等，你先別睡！”
白紀忽然出聲，千桃的回憶戛然而止，甚至，大腦裏一片空白，醉酒斷片般，後來在秦岸房間裏發生了什麼，她是半點畫面都想不起來了。
千桃抿起脣，有點無奈。
白紀利用小電驢兩側的後視鏡觀察打量千桃，等她睜開眼後才問：“你、你怎麼在秦岸那裏，他不是說要送你回家嗎？他有沒有對你做什麼？”
千桃努力想了想，大概是沒有對她做什麼的。秦岸就算想，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而且很多男主角不是隻會對女主那啥嘛。是以沉思三秒後她答：“什麼都沒做哦。”
白紀鬆了口氣。
心說像秦岸那樣階級的人，大概也不屑於對一個醉鬼出手！
剛想繼續問，身後忽然傳來車輛呼嘯的動靜。海市的凌晨一向沒有什麼車，這會兒車駛來，白紀的視線一下便被吸引了。
他扭過頭往背後看去，脊背僵硬。
大概是說曹操，曹操到。
黑色轎車閃爍着車燈，由遠及近地駛來。這輛車，白紀再熟悉不過。
今晚秦岸就是用這輛車帶走千桃的，就算千桃沒心沒肺記不住車型，可白紀總會是記得的。男孩子對車這方面總是會格外上心。
黑色轎車行駛到與白紀的小電驢基本持平時才放緩速度，車窗緩緩打開。白紀看見，秦岸開着車，側過身與他目光相接。
大半夜的，秦岸怎麼也來了？
白紀忽然有了個很大膽的猜測。
千桃從前極其熱烈地追求過秦岸，秦岸那時也毫不留情地果斷拒絕了千桃。
難不成……現在秦岸認清真心，回過頭來想要追求千桃了？
白紀搖搖頭，覺得這種想法似乎過於荒誕。
可如若不然，又該怎麼解釋秦岸這夜屢屢出現在千桃面前的行爲？
白紀的視線赤裸裸，自然藏不過秦岸的眼睛。
不過秦岸沒太在意白紀的這點小插曲，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千桃身上。
——少女沒戴頭盔，烏髮被風吹亂，眼眸溼漉漉的，臉頰在路燈上泛起些紅，她呆呆坐着，模樣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
秦岸還真以爲大半夜的，千桃膽大到敢一個人走夜路回白家。
原來是找了人過來接她。
他掃過車道上那輛電動車，眸子微垂。
電動車速度遠遠沒有轎車那樣快，秦岸從秦家出來不到五分鐘，就已經逮着千桃了。
以他們這樣慢騰騰的速度，等到達白家，說不準天都要亮了。
白紀乾巴巴地問：“秦總大半夜也不睡覺？”
秦岸不置可否。
他叫白紀先停下來，又讓千桃上了他的車。
千桃倒是沒有拒絕，就好比能夠睡牀絕不在板凳上睡一樣。惡毒女配不想委屈自己！
原本坐小電驢到白家需要兩個小時的車程，但現在換了輛轎車，只花了四十分鐘就到達了白家。
四十分鐘說長不算長，說短倒也不算短，勉強能夠睡一覺。
如果換做以前，千桃說不定就睡着了，但現在，她心裏有心事，睡意全無。
秦岸指尖搭在方向盤上，漫不經心輕釦着，他問她：“怎麼不接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