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什麼，沒看見寧千桃在上邊坐着？”
同在籃球場的男同學呆呆望着雍臣喊。
雍臣徑自往臺階上走。
離千桃越來越近時，才注意到她身邊還有個女生。只是沈甜甜見到他，就像遇見洪水猛獸，腳底抹油跑了。
雍臣看了沈甜甜一眼。想起上回沈甜甜被人帶去青禾度假村的事。跟他去青禾度假村的那羣狐朋狗友，都是些大老爺們，平時開黃腔、欺負小姑娘的事沒少做，乖學生受不了他們。
沈甜甜一個落單的女孩子，落到他們手裏，恐怕要被欺負慘。
因爲沈甜甜是他同校同學，所以在度假村的時候，他還得處處照顧沈甜甜。
誰知道人家不太領情。
不過雍臣不在意。
他現在不是來找沈甜甜的，沈甜甜走也好、留也罷，跟他沒太大關係。
雍臣停在千桃面前，氣息不平穩：“你來球場做什麼？”
千桃目光從沈甜甜身上挪開。
有點喫驚。
女主就這樣走了？！不該再跟雍臣這樣那樣一下？
千桃慢半拍的擡起頭，雍臣剛剛說的話，好像左耳朵進了，然後右耳朵又出了。
他說了啥來着？
少年個子大，往她面前一站，擋住不少陽光。
因她半天不作聲，對方眉眼間隱隱升起不善。天氣漸熱，他的球衣也換成短袖款式，露出一截肌肉。
千桃絲毫不懷疑，如果她把雍臣惹惱了，雍臣一定會拽起她的後領把她拎雞崽似的拎起來！
千桃吞吞口水，趕在他不耐前開口：“你這幾天，去哪了？我很擔心你哦。”
這話說的連她自己都不信。
果然，雍臣面露譏諷。
她要是真擔心他，早幾天幹嘛去了？
雍臣打量千桃。
寧千桃進入明德中學的唯一優勢，就是成績好。也意味着，爲了保持好成績，她不會有閒暇的課餘時間。他逃課的時候，她在學習；他課間四處晃盪的時候，她依舊在學習。私底下，別人都說她是個無趣的書呆子。
呆？他看未必。
今天她破天荒的丟下學習，是來他面前刷存在感的？
圖他的錢？
怕他跟她分手？
雍臣拍了拍籃球。
他掀掀眼皮：“我去哪兒，需要跟你報備？”
當然不需要。
客套話而已。
千桃敢怒不敢言。
兩人僵持，大眼瞪小眼。
雍臣低頭看看腕錶，忽然勾起玩味的笑：“只有三分鐘就要上課了，怎麼，想學我翹課？”
嘶……
千桃連忙從臺階上站起來。
自從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水平以後，她都開始發憤圖強了！課是節節不敢落，倒也不是說學得多認真，主要就是求個心安。
就像回家從來不做作業，卻還要帶作業回家那樣。
千桃捧着熱牛奶，蹦蹦跳跳跑下三個臺階後，後知後覺想起還有雍臣這麼個人，回頭朝他揮揮手：“再見！”
走得還真是毫不留戀。
雍臣就着千桃先前坐的位置坐下。
但，但她還挺可愛。
關於可愛，這個念頭僅僅在雍臣腦子裏存續三秒鐘。
雍臣飛快打消這個離譜的念頭。
千桃還沒跑出球場，他低頭就能看見。他略微惱怒地別開視線，又看見手邊有個鑲金邊大紅色土裏土氣的信封。
倒是跟千桃很配。
撿起信封，打開一看，獎學金信息條。
信息條裏，有卡號、成績排名等。明德中學曾經鬧過發錯獎學金的烏龍，後來每逢發獎學金，都要再三覈對。但信息條不止是覈對，更是爲了排面！
雍臣剛要喊住千桃，手機鈴聲響起。
張爍喊他出去聚會。
他將信封放回原位，球也隨手丟在臺階上。
籃球沿臺階滾往球場。
雍臣往下走了三個臺階。
腳步頓住，擰起眉頭，飛快折身上臺階。
飛快彎腰撿起信封。
又連忙把信封對摺四下，折成小塊塞進褲兜。有班級在球場上體育課，這會兒球場人沒比課間少太多。
雍臣欲蓋彌彰地雙手插兜，慢悠悠走下臺階。
改天拿給千桃。
就當作順手積德，省得被別人撿走。
**
千桃氣喘吁吁回到教室後發現，信封落在球場。
她想着等會下課再去找找。
進教室的時候，老師還沒到。
後桌戳戳她後背，遞來張皺巴巴的小紙條。
千桃蹙了蹙眉。
後桌解釋：“唐權遞的。”
千桃凝向唐權。唐權咬着筆頭，一臉難色，像在攻克百年未解之謎。
她低頭打開紙條，看見上頭寫：【上次說的補習，你再考慮考慮？】
老師走進教室，千桃連忙坐端正，把紙條揉成一團塞進課桌裏。
唐權現在焦頭爛額。
他打算好好學習。最近不參加亂七八糟的聚會，也不跟雍臣一起逃課了。
難就難在，他基礎薄弱，簡單題型做起來都很喫力。
他們班成績最好的就是千桃。
他也知道千桃家裏困難，選千桃來補課，是雙贏。他提高學習成績，千桃也能拿錢。
可千桃暫時沒答應他。
——
千桃回球場找了圈，沒找着信封。
到下午放學以後，千桃在校門外碰見沈甜甜。
沈甜甜坐在豪華轎車裏，透過車窗招手示意她過來。
她說：“上車，我送你回家。”
千桃點頭，慢吞吞坐進後座。
沈甜甜有求於她，還特地給她買了檸檬水。
還是下暴雨那天，千桃給雍臣買檸檬水的那家店。
車開到半路沈甜甜吞吞吐吐開口：“這次物理競賽……”
“可不可以跟我交換名額。”
沈甜甜很矛盾。
一面暗罵自己自私，一面又覺得她必須爭取。
其實以前沈甜甜非常不喜歡寧千桃，因爲對方學習好，更因爲對方是雍臣的女朋友。她也不會想到，有一天，她會找上千桃。
千桃張張嘴，沒等她開口，沈甜甜先說：“當然，我不是無條件跟你交換，我可以給你十萬塊。以後你有難處，只要我能幫，我一定會全力以赴、盡我所能幫你。”
後視鏡裏，沈甜甜眼眶微紅。
“物理競賽對我來說很重要。”
千桃指尖微蜷，抿起脣。
沈甜甜害怕她拒絕，說道：“你不用急着回答我，好好考慮。但十萬塊，是我全部的存款了。”
車在水果攤前停下，千桃背起書包下了車。
水果攤這邊客人一向少，這幾天客人多了許多，寧母臉上都有笑容了。
看見她回來，笑着招呼。
可是當晚，寧母卻紅着眼敲開千桃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