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桃記得孫萌說要給她送夜宵的事,然而沒想到她送得這樣早。
更何況她今晚的計劃裏,根本就沒有陸行川這號人!
當孫萌敲門的那一刻,千桃先想到的是絕不能讓孫萌看見陸行川。
千桃慌了小半秒。
又特別敬業地想起來原主是個極爲冷靜鎮定的女人。
她掐着手掌心勉強讓自己表現得符合人設那麼一點。
千桃看向陸行川,努力冷靜地對他說:“你先到衛生間躲躲。”
陸行川輕飄飄地瞥了她一眼。他好像在思考這個方案的可行性。畢竟躲進廁所不是什麼體面事,而且陸行川還是個從小錦衣玉食的男主角。但整個房間,也就衛生間好藏人。
敲門聲一直在繼續。
“千桃?桃桃在不在?”孫萌聲音似乎有些納悶。
“不躲?”千桃問陸行川。
難道陸行川就不怕別人發現他在替身房間裏麼?
他站在原地看着她是幾個意思!
孫萌可能以爲千桃不在酒店,給她打電話。電話打過來,千桃鬆了口氣。孫萌打過來電話,她就可以告訴對方,她不在房間內。
當然不能由她主動打電話給孫萌。
哪有那麼巧的事,孫萌剛走到她的房門口,她就打電話說她不在房間?
千桃沒管陸行川,走到窗戶邊接電話。
酒店房間不算隔音。
之前千桃看綜藝的時候,聲音都沒敢放太大。
“出門了?我給你帶夜宵回來了。”孫萌在電話裏說。
“你幫我放門口吧,等會兒我回來,就去拿。謝謝哦。”千桃聲音壓得低低。
“好啊,你記得早點回來。”孫萌應好,很快掛斷電話。
千桃鬆口氣,轉過身,跟陸行川面面相覷。
她到現在還是沒想明白陸行川怎麼會來找她。她不跟他說話,他好像也沒有半點不自在。
僵持了三四分鐘,千桃乾巴巴問陸行川:“你喫晚飯了嗎?”
她拿捏好替身女配的情緒,開口的時候不情不願的,像是不太想搭理陸行川,又忍不住想要關心他那樣。
陸行川朝她輕笑:“助理準備好晚餐了。”
意思就是他沒喫。
千桃“哦”了聲。
陸行川像是怕她自作多情,跟着又繼續解釋:“剛好住在同一家酒店,順便過來看看你。”
他又邀請道:“如果你不想喫外賣,我不介意帶你一起去喫晚飯。”
陸行川或許是自以爲他的解釋十分令人信服,十分的合乎情理與邏輯。
他跟他精挑細選的替身女朋友同住在一家酒店,順便過來看看女朋友是很正常的事。
千桃只覺得腦仁嗡嗡地疼。
陸行川沒有一直注視她,他斜斜倚靠在桌前,長腿微曲,良久開口一句:“不高興?”
千桃擡眸看他,否認:“沒有。”
陸行川聽見她的回答後,緩緩擡起眸,他神色一如既往的散漫,淡淡開口,像是在禮貌地徵詢意見:“沒有什麼想問我的?”
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千桃全部知道,她搖搖頭:“沒有。”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千桃好像從他臉上看到轉瞬即逝的情緒,像是冷凝,又像是忽然愉悅。
陸行川倒也真沒有解釋。
房間內好像又陷入了某種沉寂。
千桃還在努力想,是不是她之前漏掉什麼劇情沒走,所以纔會造成今天這種劇情偏移的情況?
然而她可以很負責地說!
這次!每一處需要她的劇情,她都是嚴格按照原文要求走的!
幽靜的房間裏,一串乾淨簡潔的電話鈴響起。
他從西裝裏拿出手機,不緊不慢按下接通。
千桃聽不見是誰給他打的電話。只看見他眉梢皺了皺以後,聲音都厲了幾分。
讓千桃喘口氣的是,陸行川掛斷電話前最後說:“我馬上過來。”
終於要走了。
他走了,千桃不止能靜下心努力思考陸行川冷不丁來找她的原因,還可以把她沒看完的綜藝節目看完。
陸行川臨走前看了她一眼。
倒是不用千桃提醒,他一邊往門外走,一邊將口罩戴好了。
***
陸行川接到助理打來的電話。
助理說,白初那裏情況不大好,說是低血糖,然而她晚上再一次暈了過去。醒過來就哭着說要見陸行川。助理見她一直哭,哭得停不下來,助理沒辦法,這纔給陸行川打電話。
陸行川下午從醫院離開,簡單吃了點西餐後馬不停蹄回酒店處理堆積的工作。
得知白初又暈倒,陸行川也有些擔心。
但更多的是頭疼。
他凝了眼千桃,沒再對她多說什麼,將掛在耳後的口罩戴好,往外走。
門外,地上放着個簡易的白色透明塑料袋。
只匆匆掃一眼,陸行川就看見塑料袋裏頭的木籤子。
路邊攤。
陸行川皺眉。
他從小家教嚴,父母管得寬,幾乎事事都會約束他,這也就造成,他的童年,沒喫過任何大人口中不健康的食品。甚至到現在都沒有喫過哪些。
他對這些食品沒有偏見。
但在看見燒烤的那一瞬,還是忍不住微微擰眉。
他從沒想過千桃會喫這種東西。在他印象裏,千桃似乎很自律,她每天都會讀書、做瑜伽,爲了保持身材,她也會早起晨練。他很難將這種食物跟千桃聯繫到一起。
“誒?你是不是千桃男朋友……”千桃隔壁的房門打開,一道女聲格外興奮。
陸行川收回視線,拉了拉口罩,沒有理會這個女人。
但巧的是,女人跟他一樣,都要乘電梯下樓。
女人像是對他十分好奇,時不時自以爲隱蔽地悄悄打量他。
陸行川並不清楚女人會不會認出他就是下午抱走白初的人。
大概率只會覺得相似。
女人狀似不經意地閒聊:“千桃寶貝你寶貝得不得了,每次我們一問起你,她總是神祕兮兮的。”
陸行川垂眸,凝向她。
“真的特別寶貝。”女人以爲他不相信,補充說:“有一回,她看手機看呆了,我特意過去嚇唬她!結果在她手機上看到她把你的喜好一條條列了出來。”
如果不是電梯已經在一樓停下,陸行川絲毫不懷疑,女人還能再補充十來條論據用於證明千桃很寶貝他這一件事。
女人從電梯裏跑走前,扭過頭來對他說:“有機會跟千桃出來玩哦。”
一直到陸行川走出酒店,秋夜微涼的風吹來。女人的話始終盤旋在腦海中。
他想,千桃確實應該會爲下午的事而不高興。
然而他從前將她當成無足輕重的替身。
當然不會去想她是否高興。
包括現在,他似乎也不會太在意千桃高興與否。
他離開酒店的時候,助理已經在酒店外等着了。開車的助理,跟打電話給他的助理不是同一個人。
影視城不算大,從酒店開車到醫院,需要十五分鐘左右。
“去醫院。”陸行川摘下口罩,擡眸淡淡地對助理說道。正是這一擡眸,他怔住。
他坐在後座。
車內的後視鏡,恰好能照見他的下半張臉。
鏡子裏,他看見他脣角淺勾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