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開口,陸行川想象得到,如果不是千桃的車鑰匙在他手裏,她大概不會跟他走。
陸行川扯了扯脣角。
扣住方向盤的手指不斷收攏。
他們之間好像存在一條透明的界限,看不見摸不着,將他們隔絕在兩個世界裏。
陸行川喉嚨輕滾。
胸腔裏那顆滾動的心臟難以讓人忽視。
他想跟千桃說些什麼。
然而他現在該以一個什麼立場向千桃開口。
是以那個可笑的替身男友身份,還是以陸即禮侄兒的身份?
然而等他真正下定決心想要開口時,後視鏡裏,少女闔着眼,睡顏恬靜。他剛要收回視線,猛地瞧見千桃勾起脣。
…確認陸即禮活着,她真就這麼高興?
陸行川指骨泛白,脖頸蜿蜒的紋路格外清晰。
——
千桃無疑是做了個好夢,短短三十來分鐘的夢裏,她已經完美完成任務下班回家,並且獲得時空局的最高級敬業獎項,局長笑眯眯地給她頒佈獎項、把獎金支票送到她手裏。
所以當醒過來的時候,千桃嘴角仍舊不可抑制地上翹。
她醒的時候,已經到家了。刺眼的光線落在眼前,千桃不適地眨了眨眼。
陸行川將車停進別墅外的院子裏。他好像在車外站了好一陣。但千桃剛醒過來,實在睏倦,沒有刻意深究陸行川是個什麼意思。
“你……”她下車後,正要往別墅裏走,陸行川喊住她。
千桃睡眼惺忪地轉過頭:“怎麼了?”
睡了半小時,她腦袋混沌,還以爲男主非要拉着她加班。這她能幹?!
鈕祜祿千桃絕對不幹!
“記得收拾行李,明天要回杭城。”陸行川提醒她。
雖然千桃現在迷迷瞪瞪的,但絲毫不妨礙她記得計劃裏,她明天就要領盒飯。於是她扭頭就走。
陸行川倚靠在車前,他看着千桃的身影從眼前消失。
等到二樓東邊房間裏的燈熄滅,他才直起身,輕聲說:“早點休息。”
第二天一早
陸行川是被陸老爺子的電話叫醒的。
才六點。
老爺子在電話裏催促詢問他買好票沒有。
陸行川昨晚心緒不寧,翻來覆去地徹夜難眠。接到陸老爺子電話時,他確實產生了些疲憊感,然而教養讓他重新掛上溫和的假面。
他耐着性子跟老爺子接洽。
他跟老爺子之間關係沒那樣好,從前陸即禮活着時兩人關係就疏遠,後來陸即禮死了,老爺子也可能將他當做陸即禮的替代。可一出什麼事情,陸老爺子找的人還是他。從前陸行川將他當長輩,對他敬重有加,事事順着,但現在陸行川很難再做到心平氣和。
他換好衣服後拉開窗簾,光線順着窗戶傾瀉而入,窗外天光大亮。
房子裏靜悄悄的。
千桃一般七八點左右起。陸行川在客廳裏走動時也沒有發出太多聲響,他坐在沙發上先跟助理髮了消息。讓手底下的人開車過來接。
前幾天千桃請保潔過來打掃過,茶几整理得一絲不苟,桌上擺放了些什麼一目瞭然。
陸行川掃過桌面時,目光頓了頓。起先他並未發現任何異常。
後來目光再次從桌面掃過時,他才發現,昨晚他放在茶几上的車鑰匙不見了……
雖說昨天開車的是他,但車不是他的,所以車鑰匙放在千桃看得見的場所理所應當。
現在車鑰匙被人拿走了。
陸行川從沙發上起身。片刻的冷凝後,他坐回原位,給千桃發消息,提醒她今天要回杭城。
然而十餘分鐘都沒得到迴應。
院子裏,車已經開走。
開車去醫院看陸即禮?
去買早餐?
時間一點點推移。又過了十五分鐘,陸行川知道他不用太擔心。
——千桃已經是個二十來歲的大人了,她只是出門,不會出什麼事。
抱着這樣的念頭,陸行川還是向助理髮去消息。他記得千桃那輛車的車牌號碼,依靠車牌號碼,可以查到千桃那輛車的位置。
陸氏員工效率都比較高,很快,助理將查到的消息發送給陸行川。
助理髮的是條路線圖。
路線圖上有終點。
“望歸崖”
千桃帶他去過。
望歸崖的名字源於明朝,那時外敵從海岸線入侵,小漁村裏年輕力壯的兒郎們大多都被帶去充兵。戰爭裏火炮無眼,小漁村的兒郎不知死了多少。
望歸崖高且險峻,易守難攻,戰火也沒有在這裏蔓延。
少年們的母親、或是妻子,那時候就會在這座海崖上等待他們勝仗歸來,這座海崖也因此賦予了新的名字。.七
陸行川盯着路線圖,臉色發沉。
望歸望歸,從前陸即禮生死不明時她望歸。可現在陸即禮活着出現在她面前了,她又往望歸崖去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