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桃幾乎下意識想到，烏劍背後，一定還有另一撥人在暗中支援。這波人的勢力比西海龍宮還要強。
烏劍是聯合了其他幾個仙域的力量麼？
“娘娘，回吧。”兔妖拽住她的手腕，牽着她往回走。
千桃被動地走了三四步。她猛地頓住，掙開兔妖的手，搖頭：“不、不回去，我要離開妖界。”
兔妖蹙眉：“陛下不允許娘娘離開宮殿。”
千桃：“可我爹爹危在旦夕。”
兔妖暗道不好。
玉瑤紛爭一事，是她今晨一時嘴快同千桃透露的。她說的時候沒想太多，說完纔想起來千桃曾是玉瑤千嬌百寵的少主。
那時兔妖轉念又想，千桃是被玉瑤仙主趕出來的，大抵對玉瑤，也不會有多少殘存的感情。
她哪裏想到，千桃會因爲玉瑤紛爭而離開宮殿。
以千桃的情況，斷斷是不能再受傷的。
若妖君陛下得知千桃離開宮殿的事情，她免不得受妖君陛下的責罰。她如今的職責，便是照顧千桃，保護她不再受任何傷害。
兔妖還記得，她初時會被陛下提拔上來，皆因先前負責照料千桃的妖醫受了重罰，至今沒法下榻。那時陛下還處置了千桃所住宮殿外的一大批失職妖兵。
妖風烈烈，千桃臉頰被吹得通紅，眼底氤氳起霧氣，神情卻異常堅定：“我要回玉瑤。”
兔妖也做不到鐵石心腸，她稍作思索，勸說道：“娘娘形單影隻，又有舊傷在身，即便娘娘回到玉瑤，又能幫玉瑤仙主多少呢？”
千桃不語。
兔妖說的這些，她並非沒有想過。可她還能做些什麼？去求伏宴幫忙？去找靨魔？
“娘娘不若去找陛下。”方想起伏宴，便聽兔妖提到伏宴：“陛下定會幫娘娘的。”
千桃不覺得伏宴會幫她。
即便、即便伏宴在千桃心裏，仍舊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妖。他可以對旁的人好，但對她，他一定很討厭她吧。
否則他怎會那般待她？
他娶她，大抵也是念着昔日與玉瑤的情分。
兔妖不知千桃心中所想，她也不知道千桃與伏宴先前的那些糾葛。在她看來，伏宴對千桃，自然是上心的，而且千桃又是伏宴唯一的妖妃。千桃若想讓陛下幫忙，陛下理所應當的會幫忙。
她道：“娘娘，您不去試試，又怎知陛下不會幫您？”
“況且，娘娘就算想離開妖域，也先得有陛下應允。從妖宮到妖界與仙域的結界，少說也需耗費一整日的時間。到那時，娘娘的靈體，不知會被妖氣侵蝕成什麼樣子。”
妖宮建在妖族妖氣最濃郁的地方，也處在妖界較深之處。距離結界，是有一段不短的距離。
兔妖見千桃將她的話聽了進去，不由鬆了口氣：“娘娘就算不去找陛下幫忙，也得先回宮殿，待準備些補充靈力的丹藥再離開也不晚。”
——
兔妖攙着千桃往回走。
她們所處之地，是妖宮東南一角。而千桃住的地方，在妖宮西邊。
兔妖望着千桃，她察覺到千桃與伏宴之間的微妙氣氛，只當是伏宴不常來探望千桃，千桃心生疏離，道：“西邊妖氣比妖宮旁的地方稀薄不少，這應當是陛下特地爲娘娘挑選的宮殿。”
兔妖又說了許多，千桃都只是默默聽着。
花房便在她們回去的必經之路上。幾個妖婢搬着幾盆花來來去去，爲首的婢女叮囑道：“這花是陛下前幾日在祕境裏採得的，妖界只此一盆……”
爲首的婢女聲音陡然上揚，“這花需得搬去月寒宮，都仔細些，別將花盆摔碎了。”
千桃下意識朝她看去。
兔妖倒沒太注意。兔妖被提拔進妖宮的時間不算長，對月寒宮略有耳聞，但瞭解不多。她所知道的消息，也都是道聽途說，那些聽來的只是細枝末節，她不會去深究。
比如她知道月寒宮裏住的是烏願，卻不大知道烏願是誰；她知道玉瑤內戰，卻不知玉瑤內戰爲何發生。
小妖不解：“這花既然這般金貴，那爲何不送去妖君陛下那裏？”
爲首婢女揚了揚眉，道：“陛下收這花回來叫咱們細心養着，爲的不正是送去給烏仙子？”
那婢女聲音壓低了，“你有所不知，烏仙子，便是妖族未來的妖后。”
小妖驚呼：“妖后？”
“是啊，你們不知道，玉瑤這場內戰，便是宗政軻與烏仙子的父親烏願在爭權奪勢。”
“妖君陛下派了兵前往玉瑤支援……”
越往後聽，兔妖越是膽戰心驚。
雖然那妖婢沒將話說完，但是妖婢剩下的話並不難猜。援的是誰，助的是誰，不言而喻。兔妖偏頭看向千桃，千桃神情木然，像是也不曾從這段話中反應過來。千桃臉色蒼白，瞳孔前蒙着霧氣，毫無生機，殘敗得像即將枯萎的花。
兔妖不忍心道：“娘娘，這之中，必定不像她們所說那樣。”
可誰知那妖婢揚起聲：“快快將花送去月寒宮，這幾日，陛下都守在月寒宮裏，若討得陛下賞賜，有你們高興的。”
兔妖啞然。
她愣了片刻。這片刻裏，千桃仍在往前走，待她回神，千桃與她已隔了三五步距離。兔妖跟上去。
——
回到宮殿，千桃仍是那副木然的樣子。
她不難過麼？
好像爲一個人難過的次數多了，就會變得麻木。
但千桃沒法忽視心口的鈍痛。
臨着跨進殿門，她忽然問兔妖：“情蠱，是一種什麼東西？”
“情蠱？”兔妖摸不着頭腦，她知道情蠱是用來做什麼的，可她不清楚千桃問出情蠱的目的。是想給陛下用情蠱？
可千桃的目光太過真摯，太難以叫人拒絕，兔妖道：“情蠱很多年以前便被禁用了，當年不少人用它牟取私利。”
千桃咬了咬脣：“它如果用在人身上，會、會有什麼效果？”
兔妖生出種不好的預感。情蠱會讓人心底的情念無限放大，或許先時還是一丁點的愛慾，但用了情蠱之後，這一丁點便會不斷不斷膨生。
千桃不會真的想將情蠱用到陛下身上吧？！
兔妖剛想勸止，宮殿裏頭，身形寬大的池安先大步走出，池安急道：“娘娘怎麼離開這裏了？”
池安看了眼千桃：“陛下來時沒見着娘娘人。”
兔妖往殿內望去，果然瞧見主位上坐的男人。男人半張臉掩在墨色面具下，他一襲黑衣，眼底是沉沉烏色，只遠遠看一眼，兔妖便覺渾身發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