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瞧見千桃毫無血色的臉頰，心頭咯噔。
少女眼底映着層水色，
池安免不得放緩聲線，他輕聲道：“娘娘，陛下不是說了，在您神魂修補好之前，都不許您離開宮殿半步的麼？”
“娘娘，您進去時，一定要記着……”謹言慎行。
後四個字沒來得及說出口，千桃擡眸看了看他。
經她這一眼，池安愈發生出種風雨欲來的直覺。
今日，是伏宴向千桃承諾的來給她輸送靈力的日子。千桃如今神魂受損，靈脈損壞成篩子一般，若伏宴不及時幫她填補潰散的靈力，靈力枯竭，她是會死的。
來了之後卻沒有見到千桃，雖然他面上未曾顯露任何不虞，但是池安跟在伏宴身邊多年，怎會猜不出伏宴心思？伏宴喜怒無常，
池安正想着，千桃頓住腳步，停在他跟前，“大人。”
池安拱了拱手。
千桃問他：“大人可知玉瑤……”
兔妖的聲音響起：“娘娘，那些必定是閒言碎語，信不得的。”
聽到這裏，池安猜出千桃是爲何離開宮殿的了，池安瞪了眼兔妖，心知是兔妖管不住嘴，說了不該說的話。
玉瑤之戰，確實有妖君的手筆。
妖君陛下這麼做，皆是因爲，玉瑤仙域的神脈——巫山神脈。
這條藏在玉瑤深處的神脈，相傳是巫神逝去後、由巫神血肉凝成的，藏有無數祕寶。昔年，無數人爲了祕寶前赴後繼，然而進入巫山神脈的人無一生還，到後來，世人便知，巫山神脈險峻非凡，如今就連仙帝都不敢進入。
神脈裏藏有再多的寶物，於世人而言皆是鏡花水月。
可巫山神脈裏，有妖君所需之物。
是以妖君與烏劍達成合約，他助烏劍一臂之力，但烏劍需得將巫山神脈拱手讓人。
這些事，是斷不能傳到妖妃耳裏的。
妖妃身子原就沒養好，倘若再因玉瑤的事情焦心難寐，於她的靈體恐是雪上加霜。妖君命兔妖照看千桃，便是知兔妖踏實，沒有壞心眼。
非要說妖君在乎千桃吧，可也沒那麼在乎。要真在乎千桃，怎會與千桃的父親兵戎相見？
池安提醒：“娘娘，今日是陛下來爲您灌輸靈力的日子。”
千桃垂了垂眸。
伏宴明明討厭她，可他總做這些似是而非的事情。他總是給她一線希望，又再將她狠狠推進泥地裏。
池安提點道：“娘娘，陛下面前，謹言慎行。”
——
走進殿內，千桃看見伏宴。
他倚在主座上，手裏執了卷泛黃的竹簡，墨色的面具尤爲冰冷。桌前，擺了瓷白的小碗。他聽見聲響，不疾不徐地擡起眸。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隨着。他的眼眸是一潭深海，暗沉得望不到邊際。
薄脣輕啓，吐出的話出離寒涼危險：“怎麼，找死？””
千桃手指彎了彎。伏宴會因爲她離開宮殿而發怒，是她沒有料到的，千桃也不覺得她離開宮殿，是件多嚴肅的問題。
而兔妖“砰”地聲跪在千桃身側：“陛下，此事與娘娘無關，皆是微臣失職。是微臣、微臣……”
千桃瞳孔微張，攙住兔妖：“與她無關。”
兔妖朝她搖頭：“是微臣告訴娘娘要多到宮殿外走動散心，娘娘這才離開宮殿。”
伏宴看着兩人拉扯，嗤笑。
罡風忽起，將兔妖卷出宮殿。
偌大的宮殿裏，只剩下千桃與伏宴。
伏宴坐在主位，然他的聲音卻是從四面八方裹挾而來：“想找死，你大可以知會本尊，本尊有的是法子讓你如願。”
威壓落下，千桃五臟六腑都好像在被擠壓着。
伏宴心緒不寧。
他不止一次囑咐千桃，她不能離開這所宮殿。他自然不是想限制千桃的自由，而是她的神魂經不住折騰。可她還是離開宮殿了，還是選在玉瑤戰事的當口。
不可否認，他的情緒裏，摻雜了大半的慌。他竟然害怕千桃知道他出兵玉瑤的事情。
他不願承認他的心慌。於是心頭浮現出一種更爲詭譎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