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後來,千桃又在天劫世界裏遇到柏燼、遇見傅明禮、遇到伏宴。

    柏燼的世界裏,有一個假的她。離開的條件是,柏燼分辨出真正的她。

    傅明禮的世界裏,離開的條件是讓傅明禮放下執念。

    伏宴的世界裏,她回到與伏宴初遇的那天,這次相遇,伏宴對她的態度,跟從前大相徑庭。千桃猜得到,大概伏宴是後悔的,他帶着虧欠費盡心思對她好。

    而這個世界,離開的條件是,讓伏宴意識到一切都是假的。夢碎的那刻,千桃看見伏宴眼尾滴落的血淚。

    千桃也是醒來後才知道,裴厲那個世界裏,她遇到的提醒她的孩子,是受靨魔影響。

    靨魔強行插手另一個世界的事,對他的傷害很大,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醒來。

    千桃將他送回魔域療養。

    這日,千桃剛離開魔域,眼前忽然生出一片罡風,再睜開眼,身處的地方已經不再是魔域了。

    她眼前站着一道細長的黑影。

    只是道黑影。

    千桃往周圍望去。

    她身處雲端之上,周圍是望不到頭的白色。

    餘光裏,黑影似乎動了動。

    再之後,白茫茫的雲層頃刻暗了下來。

    黑夜裏星盤密佈。

    黑影說話了:“如你所見,萬事萬物,盡在掌控。”

    千桃曾在那幾道提示音裏聽過這道厚重的聲音。

    千桃猜出黑影的身份:“天道?”

    黑影沒有隱瞞:“是。”他像是隨時都有可能消散在風中。

    黑影道:“你應該察覺到,每離開一個世界,你的靈魂都會經受一次淬洗。”

    千桃:“那我,爲什麼會來到這裏?”

    黑影停頓了片刻,緩慢說:“你身體裏的巫神之心,原本就是我嵌進去的。”

    “你現在見到的,是我的一縷意識。”

    “無情道的最高境界,便是無情卻有情。”

    他的意思是,她修了無情道?

    千桃垂下眸盯着手指尖。

    “我執掌三千世界,但近來,我心有餘而力不足。三千世界瀕臨崩潰。”

    “時空局是我用於挽回局面而成立的局部。”

    “那時我暗中將時空局交給伏宴暫爲代管。”

    “他利用時空局幫你找回情魄,我也沒有阻撓。”

    “現在,我想將時空局交給你。”

    天道比千桃想象中的要博大得多。千桃想象中,天道應當是一襲長袍仙風道骨,再不濟就是世上根本沒有天道的存在。

    天道就像後世中博學多識的學者。

    他一定去過很多世界,見過很多世界的風采。也許這些世界本就是他一手創造。

    黑影對千桃說:“去吧。”

    稍晃神,千桃已經離開星盤密佈的天空了。

    她回到時空局。

    腦海中也多出很多有關時空局的信息。

    其實時空局裏,也有不少她的熟人朋友。

    他們都還是舊樣子。

    千桃學着處理時空局的工作,等到十天後,她回了趟女配部。

    女配部部長怎麼也想不到,自家前不久還在兢兢業業打工寫總結的員工,搖身一變已經成了局長。她當然與有榮焉,覺得以後女配部可能要越變越好了。

    這次千桃過來的目的,其實是讓女配部部長招進一批新員工。

    女配部人太少。

    千桃在翻看女配部招聘簡章,蹙了蹙眉:“看看小世界裏那些覺醒的女配們有沒有想下崗再就業的。”

    “還有,女配部需要增設情感課。”

    不要再有新員工像她這樣了。

    千桃從女配部離開的時候,意外遇見池安。

    千桃跟池安沒有什麼過節,朝對方點了點頭:“池安大人。”

    池安晦澀地看了她一眼。

    千桃會意,與池安走到人煙稀少的位置。

    池安嘆息:“當年您死後,妖君陛下其實很後悔。”

    千桃知道池安接下來要說些什麼,笑了笑:“都已經過去了。”

    她能重活一遭,是因伏宴歷經千帆蒐集她的殘魂。

    她的死亡在那時其實是必然的。

    無法修煉的軀殼,即便沒有伏宴磋磨,她也會死。

    從某種角度看,他們之間扯平了。

    然而曾經伏宴造成的傷害,在千桃心口永遠也抹不平。他們之間永遠回不去了。

    池安最終無奈地離開了。

    他想起那日,天道問伏宴,可後悔?

    伏宴自是後悔。

    可誰都沒想到,天道竟給了伏宴一次重來的機會。說是重來之機,似乎也並非如此。天道扔在面水鏡給池安,讓池安看着。

    於是池安看到了魔界,看到伏宴與千桃相遇。

    他猜想,這就是伏宴與千桃的初遇。這個世界裏,伏宴對千桃很好。只是讓池安心焦的是,伏宴大概……將那個世界當成真正的世界了。

    池安急得團團轉。

    好在不知千桃做了些什麼,伏宴終於敢直面那一切,他承認那只是個虛假的世界了。之後,伏宴便回到了妖宮。

    只是這時的伏宴,彷彿失去全部力氣般,方醒過來便吐出口濁血,又陷入了昏迷。

    再醒過來時,伏宴好像已經放下千桃了。池安原本覺着放下千桃是好事,可之後他才發現,伏宴從未真正放下千桃。

    但他們之間遠隔天塹,即便伏宴往前走九千九百九十九步,大抵也等不來千桃再向他走一步。

    池安望着千桃離去的背影,沉沉嘆息。

    就這樣,或許是他們最好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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