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歡爲自己，爲這個家已經付出太多了，媽媽這麼直白，理直氣壯的要求，她實在是張不開這個口。
“沒問題，我包了。”梁歡不等李曼麗回答，立刻道。
李媽並沒有表現得很滿意，而是你應該這樣的神色。
午飯在沉悶的氣氛中渡過，喫完飯，梁歡帶着丫丫玩了會兒，就提議帶上點東西，去李懷忠家裏提親。錢嘛，隨便一出手，就能超過對方想象的了。
“梁歡，媽地要求有些過分了。”李曼麗道。
梁歡撫摸了下曼麗的臉頰，笑道：“不過分，錢能解決的事兒，都不是事兒。”
李曼麗聽後嘆口氣，握着梁歡的手，道：“還有件事兒，那個李文秀是個很好的孩子，還上學呢，我不想讓建設耽誤人家的前途。”
梁歡聽後眉頭微皺，看來曼麗也知道自己的弟弟什麼樣。
“那就看看再說。下午忙完這件事兒，咱們就回去。”
“嗯。”
帶上些禮品，將丫丫交給她姥姥，二人開車去了李懷忠的家。
李懷忠的家在村中部，居住環境跟其他村民一樣，房屋是石頭打出來的底座，上面是用泥或者土坯之類的壘起來的。房頂也就是邊角和屋脊上有瓦片，其他都是海草。
半島地區的房子都很矮，以梁歡的身高，不彎腰都得碰頭。武俠小說裏說得飛檐走壁，其實跟當時的房屋有很大關係。
就這房屋和院門的高度，梁歡也能給它來個飛檐走壁。伸手一抓，再一蹬，翻個牆頭跟玩一樣。
“忠叔在家嗎？”李曼麗提着禮物，向着屋內喊道。
“哎，在家，在家，誰呀。”黢黑的屋裏傳來樸實的聲音，一箇中等身材的老漢，戴着破舊的帽子，披着棉襖出現在門口。
或許是長時間沒見過李曼麗，又或許是李曼麗跟之前相比，年輕了太多，也洋氣了太多，李懷忠看了好一會人沒認出來。
“忠叔，我是鳳妮兒。”李曼麗提着禮物走過去，笑道。
“哎吆，鳳妮兒啊，你看看，我都認不出來了，過年好啊。”李懷忠笑着道。
“您也過年好。”
梁歡聽到鳳妮兒這名字就想笑，曼麗也有土得掉渣的過去啊。
李懷忠其實歲數不大，不到六十。但現在這日子，什麼都靠人工，消耗了太多人的生命，人到中年跟到了晚年一樣。
李曼麗見梁歡在笑，踢了他一腳，道：“忠叔，這是我對象，梁歡，梁歡，這是忠叔。”
“忠叔，過年好。”梁歡上前一步，跟忠叔握握手。
老農民還不太適合握手這樣的見面禮儀，扎煞着手笑道：“你看看，早就聽說鳳妮兒找了個有本事的爺們，今天就見到了，果不其然吶。”
“您客氣。”梁歡謙和一笑。
“進屋，快進屋。”李懷忠道。
跟着李懷忠進了裏屋，李曼麗和梁歡才發現，對方正在喫飯。
半島地區的冬天，喫飯之類的活動，基本就是在炕上。炕上一個小桌，桌上擺放着兩盤水餃，還有窩窩頭、鹹菜之類的。
看樣子，這家的日子並不好過。
李懷忠有一子一女，都坐在桌前。兒子看樣子得有二十三四了，頭髮剛理的，像是戴了個鋼盔，很是生硬。他看見梁歡和李曼麗後，沒有動地方，而是不屑地撇撇嘴。
仇富嘛。
李懷忠兒子的旁邊，是一個扎着麻花辮，穿着新棉襖的小姑娘，雖然已經是大姑娘了，但臉龐上還帶着稚嫩的青澀。
梁歡看了眼李懷忠的老婆，第一個感覺，這是另一個李媽。
眼神尖酸刻薄，雖然有刻意的掩飾，但人的本性是藏不住的。
“喲，這是鳳妮兒吧。嘖嘖，這跟了有錢人，洋氣不少啊。”李懷忠的老婆手裏拿着筷子，酸不溜丟道。
“哪裏啊，就是回家穿得乾淨一點。”李曼麗道。
“坐，都坐，我給你們沏茶。”李懷忠見老婆不招待客人，立刻道。
“麻煩您了，叔兒。”李曼麗將禮物放在炕上，擡腿坐了下來。
梁歡也跟着坐下來，他一直不習慣坐炕，這玩意兒賊硬，坐一會腚疼。
李懷忠的老婆看了眼李曼麗帶來的禮物，這才熱情起來，道：“哎呀，鳳妮兒，你看看你，來就來，還帶什麼東西。呀，這些不少錢呢吧，你說說，讓俺咋給你回，你家那麼有錢。”
梁歡轉頭一笑，這老孃們啊，是把摳門的本性發揮到了極致，農村禮尚往來，回禮是正常的，她這麼說，就是讓曼麗自己說不用回禮，她就心安理得了。
果然，曼麗的答覆就是這樣。
“不用回禮，嬸兒，我出嫁之後，也沒來看過你們，應該的。”
“哎呀，你看這怎麼好意思。”李懷忠的老婆雖然嘴上說着，但手還情不自禁地摸了下禮物。
這些都是帶給李媽剩下的，在梁歡眼裏不算什麼，但就李懷忠家庭來說，那是頂天了。
李懷忠端着茶壺，給李曼麗和梁歡倒了兩碗茶水。
“喝茶。”
梁歡道了聲謝，象徵性的端起來喝了口。
一喝，他苦笑不已。
這茶相當淡，跟白開水一樣。他看了眼茶碗裏的茶葉，好傢伙，這是泡過的茶葉曬乾了又泡的。
這日子過得真緊吧呀。
跟李懷忠聊了會兒，李曼麗逐漸靠近此行的目的。
“文秀今年多大了，應該上高中了吧？”
“是嘞，都上高一啦。”說到這裏，李懷忠臉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
在這個年代，高中也是高知識分子。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進了高中就相當於把一隻腳踏進了大學’！
這年代的大學，全部是免費的，進了大學，就相當於你成了國家的人，畢業以後，自動成了非農人口，喫國庫糧，有正式工作，徹底飛出了農村這片天，不用再臉朝黃土背朝天。
李懷忠的自豪，也是因爲此。他希望閨女能走出農村，走出這座大山，改變自己的命運，爲家裏爭光。
“一個女娃娃，上那麼多學有什麼用？不早晚還是要嫁人。”李懷忠的老婆不屑道。
梁歡眉頭一挑，暗暗嘆口氣。
有這樣的母親，真是人生的悲哀啊！